杜沁皺眉道:\"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十三年,根本就無從查起。\"
杜智淡淡一笑,陳述道:\"和尚沒跑,廟都沒跑,雖難查卻不是毫無頭緒。當年那人與我娘成親六年,起初也算舉案齊眉,頗為敬重,卻在你們離京之後被我娘發現私養妾室之事,之後將人接入府中,不顧我娘懷有身孕,大表寵妾滅妻之態,你不覺得奇怪嗎?\"
杜沁冷哼一聲,\"就算有什麼隱情,他那般對待我女兒,我早晚會要他好看!\"
杜智似是沒想到他是這種態度,微訝之後,唇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十三年前朱泚歸京,鄭府設宴,後花園中我被冤害人性命,雖那時我尚且年幼,卻也清楚的記得那小妾並不是我推下水,可偏偏那時除了與她臨近的我,其他人並沒有作案的可能。\"
聽他這麼說,杜氏神色還算正常,秋娘則是完全被她的話引了神去。
杜沁沉吟了片刻,抬眼定定望著杜智,\"孩子,那女人真不是你害死的?\"
杜智定神與他對視,\"不是我。\"
杜老爺子表情一鬆,\"外公信你。\"
\"當日賓客眾多,可真正看清楚我把人推下水的經過的,正是受那人寵愛的小妾,重點就在這個小妾身上,我明明沒有推人下水,她卻一口咬定是我,顯然另一個小妾的死與其脫不了幹係,但是她當時離我很那死去的小妾相距甚遠,亦沒有行凶的機會。\"
已於聽著杜智的陳述,輕輕蹙眉,在心中分析這種種可能,她是頭一次聽杜智將當年隻是如此細講,以往他對此都是諱莫如深。
\"我雖不待那人,卻也知道他是極聰明的,怎麼會看不出這其中貓膩來,可是,就算當年朱泚在場,他也完全用不著把劍刺我,這是我最難理解,也最無法原諒的一件事。\"杜智語調不變,雙目卻是一寒。
\"之後他又下了關押我入祠堂三日的令,顯然一副任我生死由命之態,可是――那時正值多事之秋,鄭府不說連隻老鼠都爬不出去,也是戒備甚嚴的,我娘竟能在這種情況下,把我從祠堂裏麵救出來,又帶著細軟領著我和杜俊逃跑,嗬嗬,外公,您說他會不知情嗎?\"
杜沁正認真聽他說話,突然被他一聲\"外公\"喊的愣了半響急聲道:\"智兒,你剛才喚我什麼?\"
\"外公,我正在問您話。\"
杜老爺子一張布滿皺褶的臉上頓時露出明顯的笑意,\"嗯,外公正聽著,你問那混蛋是否知情――智兒,你是沒見過他,連老頭子我都偶爾會被他晃點過去,那人,可是精得很呢。\"
已於已經看出來,因為杜老爺子的立場夠堅定,杜智雖堅持暫不認祖歸宗,可嘴上卻也沒在想著氣這老頭子。
她又側目打量了杜氏的表情,見她雖皺著眉,神色卻沒有任何不妥之處,才算放下心來。
\"對,就是因為他的精明,我越發才想不透,在那小妾之死的事件中,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立場,為何要設計讓我們母子離家,難道他就不怕您知情之後,找他算賬嗎?\"
杜沁雙目一眯,有幾分得意道:\"孩子,你是不知,當年老夫的確沒讓他好過,饒是他比猴子還精,終是被我擺了一道。\"
秋娘忍不住插嘴道:\"外公,您怎麼擺了他一道啊?\"
見她也出聲喊了\"外公\",杜沁頓時哈哈一笑,\"秋娘,你來京也有近一個月的功夫,可是聽說外人怎麼傳那姓鄭的?\"
秋娘想了一想,才接口道:\"都說他是當年朱泚餘黨。\"話一說完,她腦中便閃過一道念頭,隨即臉色古怪的看著杜沁。
杜老爺子聽了她的話,笑容更大,\"什麼餘黨不餘黨的,不用說這麼好聽,那小子現下在多數人心裏,就是一個變節小人罷了。\"
\"哼,在知道你們的事情後,老夫為了大事足足忍了他大年,陛下即位後,本打算替他正名,可老夫搶在前頭麵了聖,再辭官遠走之前,又給陛下出個不大不小的主意。\"
話到這裏頓住,杜沁伸手取了茶杯準備潤喉,杜智十指輕叩案麵,在杜老爺子解釋之前先開了口,\"若是一個朱泚餘黨,皇上也能不計前嫌的任用,並許他高官厚祿,如後誰能不讚皇上仁慈愛才之名,民心如何不攏。:\"
杜老爺子剛咽下一口茶,聽了他的話,頓時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扭頭看向杜氏道:\"嵐娘啊,爹真沒想到,你這直腦袋瓜子,也能養出這麼個精明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