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問你，這女仕可平三妻四妾之權，對、對什麼人都管用嗎？\"
秋娘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裴淡一些，免得被杜智看出端倪來。
杜智想了想，答道：\"照理說，是對任何人都管用的。\"
照理說？
那還有不照理說的？
秋娘裝作糊塗，麵帶疑惑道：\"不會吧，若是一女仕嫁入皇室，難道那些皇子和世子們，也要遵從此律？\"
杜智思索後，答道，\"這女仕一律，是在驃騎上公主的幹預下，永貞二年有所修編，也是因著幾位有名望的夫人和公主才能實行，現今滿朝獲封的女仕，算來不過十餘人罷了，還沒有哪位是嫁入皇室的。\"
\"這麼說，隻是從沒有過先例而已，律法並沒明文規定，皇室子孫是否要遵循此律？\"
杜智探手過來在她頭上輕拍了一下，\"又瞎想，這還用得著明文規定嗎，可你見過哪個皇子皇孫，不是妃妾滿院的，再看，能做上女官的哪個不是腦子清楚的很，非要住那個圈子裏跳？這皇親國戚，也不是誰都想做的。\"
秋娘不敢再問下去，扯動嘴角露出個自然的笑容，\"哦，我也就是一時好奇，才會有此一問，想來也不大可能的。\"
杜智話鋒一轉，\"你在國子監能待上幾年，五院藝比雖不是每次都能被選入，但累積夠三塊木刻，未嚐不可，就是靠著書藝，每年拿下一塊也夠的，木刻的傳言既然能流出來必是有幾分真切，你若想日後不受委屈，那就給我用心點！\"
\"我心裏清楚的，大哥放心。\"
女官之位，所附帶的權利，對皇室子孫，八成是沒用的......那，李淳為什麼要花費精力，幫她拿到木刻？
秋娘心中一鈍，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垂下頭去掩飾臉上的表情。
在她垂首之際，一直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她神態的杜智，危險地眯起了眼晴。
回到歸義坊的宅子，剛到午時，有半個多時辰才到吃午飯的時候。
兄妹倆進到杜氏的房間，就見小滿坐在廳子裏打哈欠，見到他們忙站起身來，低聲道：\"少爺小姐回來了，夫人在屋裏頭休息呢。\"
秋娘見她疲乏的樣子，便道：\"小滿，過幾日清閑了，就讓人將你送回去，年底你的婚事就要辦了，眼下將你留在身邊也不是個事。\"
她早上還聽杜氏提過，兩人昨日到西市去逛，小滿買了些針線回來做活，連夜都不曾睡個好覺，婚期將近，總要盡快回龍泉鎮才是。
小滿連忙搖頭，\"不打緊，我出門前都和舅舅和李大哥說好，等下個月再回去也無妨，夫人出門在外，身邊沒個使喚慣的，怎麼能行。
\"介時接了陳曲來就可以，我們也不是總就待在長安的，等新宅建好就回去，這節骨眼上讓你和你李大哥分開，肯定有人要在背後埋怨我。\"
小滿臉蛋兒一紅，說是去沏茶，跑了出去。
秋娘望著她的背影，嘴上無聲地嘀咕著，被杜智看到，問：\"你說什麼？\"
\"沒事，大哥去忙吧，我進去看看娘，嘿嘿。\"
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這就要嫁做人婦了，嘖嘖。
杜智出去後，秋娘掀起裏臥的門簾，躡手躡腳地進屋去，來到床邊，看著杜氏安靜的睡顏，心頭一軟，輕輕將外衣解下放在床尾的小凳子上，蹲在一邊的火盆旁將手和身上烤暖和一些，才解開頭上的銀磐讓頭發披散開來，轉身走到床前，掀起被子一角，哧溜一下，鑽了進去。
杜氏正迷糊地睡著，忽覺一團軟乎乎的小東西偎上來，緩緩睜開眼晴，秋娘的小腦袋就挨在她肩上，白嫩的小臉上貼著些許柔軟的發絲，兩隻滴溜溜的黑眼珠子輕轉著，她一時憐愛，伸了胳膊就將自家閨女摟住，緩聲道：\"幾時了，可是該吃午飯？\"
\"過午時了，娘，我再陪您睡會兒好不好？\"
娘倆好久都沒能躺在一處，杜氏稍作猶豫就應下，又往床裏麵挪了挪，給她空出大些地方。
秋娘埋頭在杜氏身上蹭蹭，娘親的身上，總是帶著一種隻有孩子才能嗅到的暖香，不管是什麼委屈還是不安，都能在這香氣中，消失殆盡。
杜氏被她蹭了幾下，便沒了睡意，一手被她枕在頸後，另一隻手繞過去，五指順著她散亂的頭發。
\"前日人多，好些話都沒與你說。
秋娘，娘真覺得，能有你和哥哥們這樣的好孩兒，這輩子都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