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習慣外人近身的王爺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在沒有侍從在旁時,什麼事自己都做得來,包括穿衣裳。
他昨晚睡在主院的偏鄭,雖枕頭太軟他不習慣。可那頓口味特別的晚餐,卻讓他的好心情可以容忍這點毛病。
\"小姐您真是的,既然回來了怎麼不早些把咱們叫醒,還親自下廚做飯,是要折煞奴婢們麼,好了您快放下盤子,奴婢來拿!\"
\"無妨,許久沒有下廚,怕是手生了,本來吃了早飯我就打算走,沒想動靜大了會把你吵醒。\"
\"瞧您說的......咦,這粥好香,裏頭紅紅的小粒,不是咱們宅前林子裏的赤爪麼,這還能熬粥啊?\"
\"對,這東西用處多了,回頭我再教給你們,廚房裏還有些粥,好了,東西擺著就行,你們自已去盛著吃吧。\"
\"這哪行,奴婢們還是在旁侍候著主上們早點。\"
\"我說行便行,去吧。\"
\"小姐一一\"
\"吱呀\"一聲,內室的門被推開,李淳繞過屏風走了出來,瞥了一眼愣愣地望過來的裴彤裴卉兩姐妹,便自顧在擺了小菜和粥品的餐桌前坐下。
\"參、參見王爺。\"
\"退下。\"習慣了發號施令的王爺,在哪裏都像是在自家府上。
秋娘看著剛才還堅持要留下來侍候的兩名侍女,一躬身後,便縮著脖子快步走出了屋子,有些可笑地暗自搖頭,便站在他身邊,乘了一碗熱粥在他手邊放下,又像是以前和杜智吃飯時候一樣,給他碟子裏每樣小菜都夾了一些,再給自己也乘了一碗,在他對麵坐了下來,舀一勺,吹了吹,喝下去,抬頭卻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看。
習慣了一家人一起吃早飯,一跑神便自覺地坐下了,她有些尷尬地站起身,道:
\"失禮了。\"
\"坐。\"李淳見她雖坐下,可卻沒了剛才那股子自然,便拿湯匙撇著碗裏的粥,道:\"不必拘泥,就像方才便好。\"
隱隱約約的,他似乎抓到了一絲絲他想要的東西,從她身上。
\"哦。\"秋娘繼續坐下喝粥,因為心裏惦記著杜智的事,很快便又開始跑神,漫不經心地夾著菜,見到對麵的碟子空了,便拿一旁幹淨的銀頭小箸添上一些,見他隻會自己夾那一盤肉絲,嘴裏不自覺地囉嗦道:
\"早晨還是食素好,肉食油大,傷脾胃,還有那粥,多喝些無妨,這粥有個俗名,叫紅白黑,紅的是赤爪,白的銀耳,黑的黑棗,多喝些,一上午不用進點心也不會餓。\"
說著她便貪生去將那盤肉絲從他眼前拿開,對換了自己眼前的冬筍過去,李淳一箸夾空,也不氣惱,便順勢落在冬筍上頭,倒真是多吃了些素食,不再去夾那盤子肉,一頓飯下來,粥也喝了兩碗,可惜阿桑哥不在這裏,不然見他吃的比以住多,定是會把這些菜譜抄錄回去,給王府天天吊著腦袋過日子的大廚們。
兩人吃了早點,秋娘又拿李淳隨身攜帶的藥汁給他梳洗了頭發,因他還要上朝去,便在武魚肚漸露時,離開了龍泉小鎮。
這一路住回趕,起初都是沉默寡言,一個人本身沒幾句廢話,一個是心情問題。可在行了一半之後,李淳卻率先出聲,道:
\"我進宮早朝,你直接回杜家去送杜智的衣物,待找僧人超度之後,就去天霄閣等我。\"
說著他便從袖中掏出一塊掌心大小的淺色木牌給她,\"拿這塊牌子給掌櫃的便可。\"
秋娘接過,看了這半圓的木牌上頭精致的雕紋,一麵刻著\"天藹閣\"三字,一麵則刻著\"天山雲水人間路\"七個小字,不知何解,但她還是仔細地收好。
\"杜智的屍身,暫時不便來回運送,我會先代你保管,等墓址都選好再說。\"李淳這麼說,卻是隱瞞,其實他昨晚便從刑部弄到了那具屍體,可是卻不願她看到那慘不忍睹的樣子傷心,才這般打算。
\"嗯,有勞了。\"秋娘點點頭,摸了摸身邊裝著杜智生前衣袖的囊帶,眼晴澀然,便扭頭撩開簾子,看著漸遠的青山,車外冰涼的風剛吹在眼晴裏,還未吹去淚意,便從旁伸出一隻大手將簾子撥了下去擋住冷風。
\"若是想哭,無妨。\"
\"......是。\"秋娘低下頭,抓緊了囊帶,被他一手輕撫在頭頂,眼淚便潸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