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覺錯覺(1 / 2)

\"是......你。\"

雖樣貌不同,可這陰柔的嗓音,連及古怪的回答,都叫秋娘聯想起一個曾有一麵之緣的人。

\"哦,你還記得?\"仆固一笛起了聊天的興致,幹脆在火堆前換了個位置,麵朝著她,翻烤著樹枝上頭串著的白魚,不知他隨手撒了什麼上去,發出\"滋滋\"的響聲。

\"長安......你從樓上......跳下去。\"天靄閣的三樓,少說有五丈高,印象怎會不深。

\"說來,若非沈記堂那小子憋不住話,勾了我的好奇心,我也不會特意跑一趟去瞧你。\"

秋娘聽他提及沈記堂,想到在密宅初見時候,心下有些了然,難怪那會兒一直盯著她瞧,想也是因為她像那個人。

\"......那人是誰,我很......像她?\"嗓子疼得緊,她聲音又小了一些,他卻能聽得清楚。

\"不是人,\"仆固一笛望著跳躍的火苗,回憶了片刻,放輕了聲音,緩緩道:\"是一幅畫,畫上有個人,臉上帶著笑,眼睛很特別,就像是能把人勾進畫裏,非要同她待在一處,才能心安--\"他雙目失焦了一瞬,抬起頭,隔著火光,仔細地盯著她看起來,直到把她看的全身發毛,方才調侃地笑道:\"我說你像極了她,不過是同旁人比較,可說實話,你貌似神離,比她差的遠了。\"

\"嗯,\"被人這般貶低,秋娘並不覺得氣惱,一個人和一幅畫,她不覺得有什麼可比性,眼下,叫她更在意的是:\"因為我像......那畫上的人......所以把我弄到這裏?\"

\"嗯?\"仆固一笛收起了笑容,少年秀氣的臉上,帶著疑惑和不解。

秋娘捂著喉嚨,手上的冰涼,讓頸部舒服許多,她用著難聽的嗓音,斷斷續續道:\"你認得我,必知曉他不是常大,你樣子和聲音都變了,是易容,沈大哥他們都以為你是仆固一笛,僵繩斷了,馬受驚嚇,都是你......你到底是誰?你這樣做,有何目的?\"

\"嘖嘖,\"仆固一笛湊近聞了聞已經變了顏色的烤魚,嘴裏嘀咕道:\"你這不是不傻麼,怎麼就偏被李淳給騙了。\"

右眼皮使勁兒蹦跳了幾下,秋娘皺起眉頭,\"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個傻子,都快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仆固一笛拿著烤好的魚,繞過火堆,在她裴躺的草堆邊上坐下。

\"你說錯了一點,我是仆固一笛沒錯,但我還有別的名字,別的樣子,眼下我是仆固一笛,你便當我做仆固一笛好了。\"吹了兩下烤魚,他張嘴便咬在熱氣騰騰的魚腹上,咀嚼了幾下,混著魚刺,一起咽了下去。

\"你知道紅莊對吧,我和一笙都是那裏的人,不過那丫頭是個雜血的,是族裏的男人同外頭的女人生的,生長在外莊,是沒資格進碧浮山紅莊的仆固家人。李淳和沈記堂他們就不一樣了,他們雖也是雜血,但是血脈純正的族女所誕,所以才有幸在碧浮山待了幾年,學了不少的本領。\"

若說鄭厲是為秋娘掀開了紅莊的一角麵紗,那此刻仆固一笛字裏行間透漏給她的訊息,就太多了。

\"可雜血歸根到底還是雜血,紅姑照著族規,讓他們在山裏待夠了三年,便將他們攆走,因為承過族祭,倒不怕他們出山後,會將碧浮山的位置泄露出去,壞了山莊的清靜,可是,這雜血的族人,族祭後,除了不能向外提及紅莊外,因人而異,還帶些不一樣的副作用,比如說--\"

正說到關鍵地方,仆固一笛停下又啃了幾口烤魚,一邊嚼著魚肉,一邊盯著秋娘的眼睛,喉頭滾動後,道:\"沈記堂的運氣要好些,他是滴酒不能沾,否則便會睡死過去,李淳的運氣要差許多,我記得他比我小兩歲,剛來紅莊的時候,是三歲吧,族祭後,這小子的眼睛差點瞎了,好好的黑眼珠子變成了綠色,最有意思的是,從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他看什麼東西,都是一個顏色,哈哈......\"

這看似十六七歲的少年,竟比李淳還要大上兩歲。

喉嚨太痛,吸一口氣都是辣的,辣的胸前發悶,秋娘使勁兒想著昨晚露宿時候,李淳告訴她,他的眼睛從前也是黑色的時候,是怎樣一副神情,可除了那對青碧色的眼瞳,她再想不起來別的。

\"後來呢......\"後來怎麼恢複的,李淳的視力現在很正常,這點她很清楚。

\"後來啊,\"仆固一笛活像是十年都沒同人說過話一般,她問什麼,他便答什麼:\"你知道仆固晃吧,碧浮山最好的大夫,也是有史遲來最厲害的毒師,喏,就是他多管閑事,給沈記堂下了一道毒,讓他不用聞到酒味就睡上好幾天,又給李淳下了一道毒,讓他能看見別的顏色,不過,你可別當仆固晃是發什麼善心,嗬,沈記堂是不怕酒了,可他卻一輩子都再離不開酒,李淳的視力是恢複了,可是等他不經意,卻見不了光,如此,要一雙眼睛,又有什麼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