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語的發現,叫她隻好又挑了昨天戴過的那幾樣別上,頂多是被千麵鬼婆周夫人念叨上兩句,長安城裏隻要是有些位分的夫人小姐,沒哪個兩日會戴同一套首飾的,就是衣裳也不例外。
\"唉。\"
望了一眼鏡子裏的佳人,秋娘輕歎一聲,人靠衣裝,馬靠鞍,照千麵鬼婆周夫人說,等嫁進了廣陵王府,做了王妃,更是季季都要換新裝,添新飾,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沉甸甸的錢啊,換成是當歸、白術,能買多少車啊。
\"小姐,前廳來了客人,夫人讓奴婢請您過去。\"
秋娘正打算練練字,再去杜氏房裏吃早點,就有丫鬟來報,她便領著陳曲住前院去,路上問那丫鬟:\"來的是什麼人。\"
\"回小姐,是一位夫人領了人來,奴婢沒見過,看著是挺有派頭的。\"
秋娘尋思一圈,隻當是趙氏或是竇氏,又記起杜家管她們借錢那回事,怕杜氏應付不來,便加快子腳步,匆匆地穿了花園和長廊,來到廳門前,才緩下腳步,撫了下裙擺,走進去。
進門,秋娘便不動聲色地掃過去,便知猜錯,前廳是地毯矮案的布置,左邊兒打頭坐著一婦人,看著年紀比杜氏大,有個四五十歲的樣子,穿著織錦邊兒的眉青提花大袖裙,發式比早上陳曲一開始要給她梳理的還繁瑣,髻正中戴著一隻掌心大小的芙花金翠釵冠,端端正正地捧著茶杯坐著,眼角有點下掉,麵上一絲不苟,身後立著兩個侍女,並非是璞真園的下人,這位客人,果真如剛才丫鬟講--挺有派頭。
杜氏坐在北座,臉上帶著客套又僵硬的笑容,正要再開口同那婦人說話,便聽秋娘一聲喚。
\"娘,來客人啦。\"
杜氏神色明顯一鬆,起身衝她招招手,待她上前後,便對那婦人道:\"戚尚人,這就是小女。\"
又對秋娘輕聲道:\"這位戚尚人,是從廣陵王府來。\"
尚人是對宮裏年長女官的敬稱,非是服侍在皇後和大妃跟前的,才能有此殊榮,雖是奴,卻比一些六三品的官夫人位分還要高,但是從廣陵王府來?
秋娘心裏打了個突,客氣地行禮,道:\"見過尚人。\"
戚尚人已是在秋娘進門時,便不著痕跡地將她打量了個遍,見秋娘行禮,略一頷首,聲音平靜地回道:\"杜小姐不必多禮,承蒙皇上看重,老奴被派到廣陵王府給事,這次來意,便是在大婚前,留在貴府,聽說杜小姐兒時是住在鄉下的,想必有許多禮數和規矩欠缺,老奴定當盡心盡責,教導小姐一應事宜。\"
這話說的可一點都不客氣,可讓人挑不出錯來,秋娘看著還坐在毯子上同她說話的戚尚人,眼皮子跳了跳,正待答話,杜氏已先皺眉出聲:\"是廣陵王派你來這兒的?\"
\"殿下忙於公務,怎有時間理得這等瑣事,\"戚尚人低頭慢飲了一口茶,才又抬頭繼續道:\"杜大人有交待,特意遣了老奴來,杜夫人放心,老奴曾服侍皇後娘娘二十五年,在宮裏頭待了二十一年,這次是得了皇命在廣陵王府給事,自然不會半點馬虎。\"
皇後娘娘?皇上?秋娘攏在袖子裏的左手一捏,側頭看一眼杜氏緊皺的眉頭,神情便順貼下來,道:\"即是如此,那就勞煩尚人了,您一路過來,應是累了,請先到客房歇歇。\"
杜氏見她拿了主意,心裏是不滿的,可被這婦人左一個皇後右一個皇上壓的,又不能謝絕,隻好叫了丫鬟進來,待戚尚人她們去休息。
這老婦被兩個丫鬟攙著站了起來,個子竟比杜氏要高上畢頭,\"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秋娘後,便轉身邁著勻稱的步子,去了。
她們走後,杜氏才拉著秋娘的胳膊,一臉不讚同道:\"你這孩子,怎就叫她們住下了,看著就是個不好相與的,這不是在添麻煩嗎?\"
秋娘反挽住她娘的手背,笑道:\"也得能推得了啊,好啦,不就是多個人管教嗎,她再不好相與,能比婆婆還厲害麼,最近這京裏的大戶人家嫁娶,不都興婚前派人去女家看管的規矩麼,就當是趕時興了。\"
杜氏拿她沒轍,輕瞪她一眼,嘀咕道:\"這廣陵王,是個什麼意思。\"
秋娘暗哼,什麼意思?等她明兒去問了李淳,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送人過來\"管教\"她,這是報複她這半個月不去找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