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是我(1 / 2)

王府派人送了裁縫和布料,秋娘挑選一個下午,除卻大季各三套宮裝外,又並定下夏秋兩季常服--短襦、長衫、束裙、大袖、騎裝,各式三套,鞋襪、團扇、束帶、披帛、絲帕一應零碎相與配備,統共是二十六套。

宮裝春冬兩季不急趕製,兩個裁縫做事老練,許是知道秋娘挑多了會頭暈,一上來便先拿了樣料讓把夏季幾套平日穿的選了,該問的喜好一樣不落,該量得尺寸都一一記下。

秋娘以前做衣裳都是杜氏經手,或是鎮上請了針線娘,一季頂多做上兩三身新衣,哪有一下子訂過幾十身的,起初還因李淳這份心意高高興興地配合,到了最後就是耐著牲子了,反觀裴彤裴卉兩個是越來越起勁,就恨不得每匹布都扯開,拉到她身上比劃一下。

\"還有什麼?\"秋娘問裁縫。

\"回小姐的話,還有幾件冬天穿的裘子。\"裁縫讓下人將角落一隻箱子打開,入眼便是大團的毛皮,長的短的,兔皮、狐狸皮、貉子皮、羔皮,無一不是整塊的,秋娘知道李淳閑錢多,便沒太驚訝,拾了一張珍珠色的皮子在手中摸了摸,軟軟的很是招惹女孩子喜歡。

\"這個不急,先放著,改天再說。\"

幾人都看出她是乏了,便沒再哄著她多挑,管事安排裁縫們住下,裴彤裴卉陪著秋娘回了鄭,陳曲瞅瞅一左一右跟在秋娘身後的兩人,扭了扭手指,便也小跑著跟了上去。

傍晚,阿桑哥捎帶秋娘的信,直接去了平藩館找人。

李淳這兩天又開始在大書樓耗著,空蕩蕩的頂樓上除了他,便隻有大仰八叉地躺在一旁打酣的沈記堂。

阿桑哥走近,瞧一眼地上這好命的東西,將蠟燭又撥撚地亮了點,見李淳擱下左手毛筆,便將秋娘的話學了一遍:

\"主上,東西都送去了,小姐說她明日有事,不便應邀來訪,讓屬下代她向您告罪。\"

若是可以,阿桑哥當真是不想幫秋娘學話,敏銳地察覺到李淳心情從多雲轉陰,趕忙掏出懷中信紙遞上,\"這是小姐所書。\"

李淳接過信紙便抖開來瞧,信上字跡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隻有那麼幾句話,卻讓他看了許久:

\"忌酒、忌魚腥,莫沾水,早睡。\"

他看一眼右手上纏繞的紗布,那日阿桑哥送人回來,多帶了一瓶藥粉,早晚幫他換藥,分量仔細。除此之外,這兩天酒沒能喝上一口,膳時更多了幾道他不喜歡的素菜,個中緣由他隱約知道,才沒抗拒,眼下再瞧見秋娘親筆,現在還能回想起她那會兒受驚的樣子,刷白的小臉,用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勸他鬆開手裏的碎瓷片,心裏忽地不是滋味了。

隻這麼一張紙,幾句話,卻拒不來見,看不出她是否在同他慪氣。若非是他有事要等,不能離京,沒準這便會去親自接人。

\"主上、主上?\"阿桑哥見李淳盯著手掌皺了半天眉頭,便出聲喚道。

李淳將信紙折好收進袖中,從桌麵上抽了一張幹淨的白紙寫下一行字,折好遞給阿桑哥。

\"明日送去。\"

\"是。\"

......

第二天,阿桑哥又跑到璞真園送信時侯,秋娘正蹲在溫泉屋外的一棵樹邊,挖那幾株野生的天麻,清早沐浴偶然見著,她還真是稀奇了一下,這種多年生的草本而今不常見,且藥理尚未被鑒。

聽見裴彤來喊她,便放下小鏟子,洗了手去前廳。

李淳的信相較於秋娘昨天那份多不了幾個字:未飲酒,未食魚腥,未沾水,未早睡。

秋娘忍不住笑意,怕在阿桑哥麵前破功,便借著差裴彤去拿紙筆,使勁兒咧了下嘴,回頭又是不溫不火的模樣,等到紙筆送來,便背著兩人寫了一封。

阿桑哥得了回信,便沒多待,立馬往回趕。作為李淳親信,他本身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可被這兩位當了信差使喚,又不能有什麼怨言,隻能盼著他倆早點和好,好讓他能幹正經事去。

送走了阿桑哥,秋娘又回去挖她的天麻,殊不知,這幾日她沒往長安城裏去,剛好錯過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喪事--武家的獨女,武明珠病故,就在三月三放春那天夜裏。

武明珠因病而亡的消息傳到宮裏的時候,已是過去三日,人已入棺,若非是武明珠和李淳有那麼一紙婚約在,這麼一個無品無級的未婚少女病死,是如何也不會驚動到皇帝的。

就在秋娘蹲在後院挖草的時候,李淳被傳進了宮去,早朝前,父子兩人一番淺談,李誦先是因就武明珠的死訊可惜了一番,婚事自然是作罷,最後說著說著,不免涉及其他:\"你大婚將至,便出了這樁喪事,顯是不吉之兆,那武家的小姐等了你兩年有餘,你怎好在她新喪之時完婚,恐惹非議,不如就把婚期推一推,好歹是要過了人家三個月新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