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子期騎著驢子從山外麵買鹽回來,已是快到吃午飯的時候,仆固晃念叨了她兩句,就讓她去廚房幫著杜氏做飯,自己則端著一碗湯藥進了西間的小屋,鄭厲坐在床邊的小凳上,見他進來,便扭頭喚著閉目淺眠的秋娘。
\"秋娘醒醒,先吃了藥,躺一會兒再吃飯。\"
秋娘根本沒睡著,便哼唧了一聲,睜開眼睛讓鄭厲把扶她起來靠著床頭坐好。
\"唉,瞧我這記性,竟忘記取藥引,鄭兄,你到外麵去尋棵桑樹給我摘一把葉子,洗洗送過來。\"
前幾天喝藥也沒見他弄桑葉做藥引,鄭厲知他有意支開自己,卻不揭穿,隻是走到門口時候突然扭過頭,衝著秋娘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便笑著走了,那一下就像是在提醒她什麼一樣。
\"風大,把門帶上。\"仆固晃沒在意他這小動作,見門一關,就把熱氣騰騰的藥碗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拉了凳子緊挨著床邊坐下。
\"秋娘啊。\"
\"仆固叔。\"秋娘輕輕應了一聲,不著痕跡地往床裏麵縮了縮。
\"嗯。\"盡管仆固晃努力讓自己表情顯得和藹一些,可是那一臉糾結的胡子卻不幫忙,怎麼都是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秋娘啊,仆固叔當年教過你不少東西,就是沒有奉茶磕頭,你也算是我半個徒弟,當日我走的匆忙,這一別幾年,轉眼你就要嫁人了,日子過得真快。\"他先是感慨了一番,話鋒一轉:
\"對了,我聽你母親說,你現在可是有本事,不光會捏藥丸子,還會診脈看病,這是後來拜了師父學的?\"難怪他會這麼猜,這個世道,不管是文是武,業者行當,若不拜師,哪個會真心相授。
\"我同廣陵王在外偵緝兩年,遇上不少奇人異事,是同人學了幾手,卻沒拜師。\"在藥理方麵,若說是仆固晃在相鄰那一個月領了她進門,後來在大蟒山半年的時光,就全是蕭旋停的傾囊相授,嚴格說起來,比起仆固晃,蕭旋停更像一個師父的樣子,可就像仆固晃所講,沒有奉茶磕頭,她們並非師徒。
\"哦?都是什麼人物,你說來看我聽過沒有?\"
秋娘哪裏不知道他問東問西,目的就是在那本闡述了\"藥師\"一詞的帛冊,並非是她不想如實相告,而是被蛇咬怕了,當年仆固晃從她家後院遁走時候有意無意留下的那一隻漆黑木盒,就讓她在事後幾次遭逢紅莊綁架,那本帛冊顯然不是凡物,仆固晃的本質又是同鄭厲一樣亦正亦邪的人物,眼下他又隻字不提那隻木盒的事情,誰能保證那本帛冊會不會給她們母女和李淳帶來麻煩,所以她是打定了主意,絕對不鬆口。
\"那幾位不像您一樣,他們名號並不響亮,想來說了您也不認識。\"
\"那你就說給我聽聽,現在不認識,不表示以後沒有機會認識,日後真在外頭碰上了,我也好同他們交個朋友。\"
\"嗯,有位姓黃的,有位姓胡的,還有位複姓歐陽的。\"
仆固晃顯然不大滿意這個答案,他幾乎是認定了秋娘所說那本帛冊會在這幾個人身上,\"你說明白些,他們都有什麼本事,有什麼特征?\"
\"哦。\"秋娘看看門口,眼裏略帶上回憶之色,\"那姓黃的大夫調得一手好丸藥,尤其是一種叫什麼三花玉露丸,很是補氣益神,他腰上慣掛著一柄玉簫。那姓胡的郎中使得一手好針法,能通經理脈,他醫術好,長得倒也算是神清骨秀。那姓歐陽的先生同仆固叔你一樣,擅長使毒......\"
仆固晃聽她說的有模有樣,似是幾個了不起的人物,但他左想右想都沒能想起來曾經在哪裏聽說過他們,這便有些悻悻地擺手道:
\"好了,我知道了,若是有緣碰上,我再向他們討教。\"
秋娘偷偷瞅他一眼,心裏暗暗想著恐怕他這一輩子都沒機會向這幾個人討教了。但見他耷拉著麵孔,心裏又過意不去,便喚了他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