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下,過道上,書案旁(1 / 2)

四月月初,龍體欠安,免朝。

日出,太極殿外等候早朝的大臣們,成群結隊的朝宮門外走去,另有幾個低了頭不動聲色地往禦書房方向去了。

\"皇上這又是怎麼了?前天也不舒服。\"龍體欠安一說,也隻是場麵話,哪個不知道李誦身體很好,日朝免了多半是遇上什麼煩心事。

\"不知道啊,科舉將完,廣陵王也成親了,回鶻來求親的使者打發走了,南邊洪澇賑銀也撥出去了。這還有什麼事兒啊?\"

\"唉,索牲韋大人還在家養病,這要是知道皇上三天兩頭不上朝,不得鬧上一場。\"

\"不行,我得去問問。鄭大人,鄭大人,您可知這是出什麼事了?\"

這還沒出宮門,鄭喬已被叫停了三回,停下腳好脾氣地回了一禮,隨即便搖頭苦笑,再回上一句\"鄭某不知。\"

打發走了人,再左右瞧瞧,幾名大臣都同他一樣被纏著問詢,他踟躕了片刻,就朝著白居易的方向去了。

\"白大人。\"

白居易正同刑部尚書白孝德一道,扭頭看見鄭喬,便對白孝德低語幾句,後者同鄭喬打了招呼便先行離去,而白居易對鄭喬伸手一指宮門,兩人便順著路邊,搭伴兒朝前走去。

\"是哪位出事了?\"鄭喬將象牙笏倒插進袖口,輕聲詢道,他雖不知情,可也能大致猜到,廣陵王大婚幾位皇子都歸京,這麼多人聚在一起,怎麼不出事端。

\"漵王。\"白居易神色如常道,\"昨晚均王宴請,廣陵王、漵王等人都有到場,宴散後......案子交給大理寺審,廣陵王被禁在瓊林殿裏,其他幾位早上才出宮。\"昨夜才發生的事,他竟能大致不差地敘了一遍給鄭喬聽,也不知是哪裏來的這麼確切的消息。

兩人繞過花壇,掉在人群後頭,鄭喬搖頭,\"我有些想不明白,這事不像是廣陵王所做。苦肉計?不,曲江池深易溺,深夜投江更是三死一生,漵王惜命,斷不會冒這種險。可若說還有第三者,為何漵王昏迷前會一口咬死廣陵王。\"

\"是與不是,都要詳查審過才知。\"白居易並未參與他的分析,隻是又說了一樁事給他聽:\"廣陵王府下屬的平藩館昨夜死了二十八個文人,早上被人發現在大書樓中。\"

鄭喬腳步一頓,白居易也隨之停下,補充道,\"仵作檢屍,並未有絲毫中毒受傷跡象,是猝死。\"

一夜猝死二十幾人,憑誰都知道這等死人案是有貓膩的凶案,但是屍體沒有中毒和受傷跡象,不合常理,又偏偏無跡可尋。

\"看來是出了奇案--二十八條人命啊。\"鄭喬仰頭看了看東邊宮殿群落中升起的日頭,輕歎一聲,道,\"我要到平藩館去看看,你呢?\"

\"刑部暫封了平藩館,不能隨意出入,你若要進去,就走側門找德安通行。\"白居易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勾形玉飾給他,並沒有陪同的意思,\"珍安這兩日精神不錯,我回去陪她到青雲觀還願。\"

白夫人體弱多病,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使得白居易兒女眾多,宴會酒席多是攜子女前去,這位夫人常年居在深宅養病,鮮少出門。

兩人說著話,已行至宮門外,不少馬車都陸陸續續地接人離開,見他們出來,兩家車夫一前一後駛了過來,鄭喬對著白居易一揖,便先行上了馬車。

\"唉,那孩子才剛成婚三日吧。\"

......

平藩館前有一群官兵把守,但外麵還是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一群人,有在館內讀書的文人。也有附近居住的百姓,對著無人出入的門內指指點點。到處都是亂糟糟的議論聲。

秋娘和齊錚乘著馬車從前門路過,逗留了片刻,便反道進了一條窄街,三轉五拐,在一處僻靜的小巷中下了車。

\"是這裏嗎?\"齊錚站在左右打量,沒發現有什麼門徑。

秋娘被裴霞扶著下了車,也望了望四周,見到一株老槐之後,方朝著那樹走去,牆麵前後有三尺長的後褶,若不仔細瞧,誰能發現這樹後有個小門,門外沒有落鎖,裴推不動,卻被她在門上摸索了幾下之後,一推便開。

這扇門後是一條小路,直通平藩館後院,齊錚口中嘖嘖有聲地跟著秋娘進去,一見眼前綠樹叢蔭,不由稀奇問道:

\"我在平藩館幾年,還不知有這麼個地方。\"

\"王爺帶我來過。\"秋娘說著話,將門後幾條機括重新搭上,想起兩年前她生辰那個夜晚,李淳便是帶著她從王府側門一路步行,從這裏過,在風佇閣樓頂的露台看星辰。思緒短暫地開了個小差,秋娘和齊錚一路低語穿過一條遊廊,走過一座小湖,早上被封,在館裏的學生都被官差催回了學宿館等候問話,齊錚熟門熟路地領著秋娘躲開巡查的護衛,朝著大書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