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1 / 2)

“殺她是我動的手,我親自配的毒,連著給她服了一個月,應素,當時我就想,真是便宜她了,給了她個全屍。”

“怎麼,我惡毒?唐雅芸殺我母親的時候,把一個一個的宮妃推下水的時候,你沒看到過吧,莫非她的命就是命?別饒就不是?若當真一命抵一命,她死一百次不知道夠不夠。”

“你知道我母親是怎麼死的嗎?死在一場大火裏,唐雅芸把外麵的門鎖死了,在外麵淋了油,大家發現殿裏起火時,火光衝,沒人敢上前。”

“應素,那時候我才九歲,我親眼看著我母親葬身一場大火,聽著她在裏麵尖叫,叫的那麼慘厲,當時父皇捂著我的耳朵,但我還是聽到了,我在外麵不停的掉眼淚,眼睜睜看著她化成一堆灰燼。”

她的眼終於忍不住紅了,像是記起那個殘忍的夜晚,她是那個失去母親的孩子,看著高大的梁宇在火裏燒的劈裏啪啦,而她含著眼淚,那麼傷心無助,那是一輩子的夢魘。

武安眼中眼淚滴下來:“應素,善良有什麼用?我母親就是一個再善良不過的女人,她待所有人都很好,她死的時候我父皇掉了眼淚,甚至幾個太監都掉下眼淚,因為她看他們可憐,總接濟他們。可她死了,死的那麼早。”

“唐雅芸就不同,她殺人放火,栽贓嫁禍,心腸歹毒,可她活的很好。”

“你知道她是我的養母,那你知道她是怎麼對我的嗎?她常常兩才給我吃一頓飯,聽起來沒什麼,不殘忍對不對,你要是經曆過你就會懂,我……“

她的聲音嘶啞起來,像被什麼堵塞,眼中含淚:“我那個時候每一次吃飯,隻要上桌,就能吃三個時辰,吃空三個碗,我的肚子脹的不能再脹,可我還是逼著自己吃,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有飯吃。”

“你知道什麼叫餓到皮包骨嗎?就是胸下的肋骨根根分明,肉眼可見,你和白骨的區別,隻是你身上多了一層皮。我每次洗澡都不敢看自己的身體,一看就會發抖。”

“這還不夠,唐雅芸恨我母親,她……她當然也恨我,有一次,我做錯了事,她用火夾拿著炭火燙我,應素,你知道皮膚燒焦的感覺嗎?一夾子過來,比你現在的感受痛上一百倍,我當場昏死了過去。唐雅芸甚至沒給我請太醫,我不動也不敢動,感受著腿上的皮膚燙的嚇人,看著皮膚一腐爛,我以為我會死,但我沒死。”

“唐雅芸和我,我母親死了,我父皇不會喜歡我了,誰也不會喜歡我。我隻是一個身上滿是疤痕的怪物,我都信了,你知道我那時有多害怕嗎?我父皇那個時候不願意見到我,我在唐雅芸身邊寄養了三年,一直到十二歲,我父皇才發現了我的不正常,我才脫離唐雅芸。“

“應素,我要是善良,唐雅芸怎麼才能死在我的手下?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強大才有用,無情才有用,善良……善良有什麼用?”

應素看著她神色震驚,仿佛不能相信。

兩人一人倚牆靠著,一人坐著。

靠的的那人滿身傷痕,血跡斑斑,沉默不語,目光比時光更加沉默。

坐著那個發絲不亂,目光血紅,背塌下來,狼狽的猶如淋了幾幾夜的大雨。

這種不堪回首的往事沒有人想出口,猶卷想,武安都掏出來,不是在為了博取應素的同情,是告訴應素,她沒有那麼壞。

她所做的壞事,在墳地上的笑全都情有可原。

空氣靜默了很久很久。

應素抬起頭來端詳她,良久,才:”可那不是你對別人作惡的理由,武安殿下,你王後壞,但你像她,你為撩到自己想要的不擇手段。“

他頓了頓,眸光浮現出刹那的不忍,但沉了下去,用武安鮮少聽到的溫和聲音,和她:“無論你善不善良都沒什麼關係,武安殿下,我都不會喜歡你。”

猶卷身為局外人,看這段,心裏或多或少的明白,應素有自己的責任,他已經和別人訂婚,就要對別人負責。

他是太子黨,是在武安的對立麵,從理性的角度他不能接受武安,應該和她劃清界限。

可這句話太傷人了。

它仿佛在點醒武安,從始到終他都不喜歡她,一絲絲也沒有,不是因為她壞,不是因為她看起來作惡多端,不是因為她一直興風作濫搞破壞,不是因為她做下錯事。

是因為他不喜歡她,任她能力滔,任她姿色絕人,任她對他極好極好,他都能狠心踩踏,他都能麻木不仁,他都冷若冰霜。因為他不喜歡她。

所以他能狠下心出這樣傷透人心的話,像刀子紮在全身最柔軟最痛的地方。

武安眼中出現恍然大悟的神色,一刹那,又全都低下去,她眼中沒有一點光的看著應素,慢慢的水光都湧了上來。

她終於繃不住了,要在他麵前丟盡所有的臉,她沒有聲嘶力竭,甚至沒有痛哭的聲音,隻是麵無表情的神色冰冷的任眼淚流,等到淚流到要掉落的時候,她就用自己白色的衣袖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