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郡主是被孩子的哭鬧聲吵醒的,那些小孩子醒來見不著家人又開始哭鬧,郡主被他們吵得睡意全無,也下了床去陳華那邊。
有幾個小些的孩子尿了床,褲子被褥都濕了,這樣的天氣穿著濕衣服很容易著涼,小孩子又易夭折,守門的兩個人拿了些小孩子的衣物給他們換,他們是專業的人販子團夥,做這些事情都是輕車熟路的。不過他們懶得親自動手,叫了屋裏幾個年紀大些的小姑娘幫尿床的孩子們換衣服,秦茹就在其中。
秦茹在家裏也是呼奴喚婢的,哪做得來這個,沉著臉去了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身邊,把褲子往她身上一甩,“換吧!”那小女孩見秦茹這樣凶,哭的更大聲了,守門的男人進來嗬斥:“會不會做事,還當自己是千金小姐呢,以後就是伺候人的命,再不做好信不信老子抽你!”秦茹嚇得麵色發白,哆嗦了半天總算幫那小女孩換好了,回來時麵色還是不好。
早膳還是粗麵饅頭,郡主就著隔夜的茶水咽下去,隻覺的胳喉嚨,心裏惦念著華清院小廚房做的紅棗梗米粥和蟹黃包,回家的信念更加強烈。
吃完早飯幾人又坐在一塊兒閑聊,突然門被踹開了,進來三個男人,為首的是一個有些黑胖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左邊站著的就是守門的尖嘴猴腮的年輕男子,右邊那個臉上長痦子的郡主猜他是另一個守門人。為首的中年男子在房間裏巡視一圈,指了郡主和另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讓她們跟著出去。那小姑娘一聽對方叫她嚇得哇哇大哭起來,郡主也跟著哭,看那小女孩也是白白胖胖穿的大紅綢緞裙子,郡主大概猜到這幾人叫她們出去幹什麼。她失蹤的消息必定在京裏傳開了,外公和公主娘肯定在派人找她,這幾人肯定也得了消息,在自己抓的孩子裏確認身份。
果然,她們一出去守門人先是吼了她們一聲,她們立刻嚇得噤聲,隨後黑胖的中年男子拿了兩個糖人哄她們,問她們家住哪裏,家裏是做什麼的。郡主說家裏是做生意的,做什麼生意她不知道,住哪兒她也不知道,另一個小姑娘說家裏是做官的,中年男子眼睛一亮,隨後問她是什麼官職,小姑娘也說不知道,中年男子又問那小姑娘她娘是做什麼的,小姑娘說她娘是夫人。中年男子聽完就放她們回去了,沒人會管公主叫夫人,這小姑娘顯然也不是郡主。京裏人販子組織不少,也不一定就是自家抓了郡主,中年男子也就沒有深究,想著等京裏風聲小點就送這些孩子出京。這批孩子裏有幾個好貨色,他們原想賣到江南去大賺一筆,如今見京裏查的這樣嚴,安全起見還是賣遠些好。
郡主出去外麵回話還順道勘察了地形,房間外頭是陰暗狹窄的地道,郡主猜他們應該是被關在地窖裏,難怪外公的人找不到她,果然能做人販子的也有幾把刷子。郡主在那屋子裏待了七八天的樣子,就被人送出城了,那些人怕孩子吵鬧壞事,提前給他們喂了藥,郡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出城的,醒來之後就在馬車上了。郡主也不知道馬車往哪邊走,隻知道自己離京城越來越遠,想回家也越來越艱難。所幸陳華幾個都還在,郡主還能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路上總會找到空子的,郡主原來身上戴的金銀首飾都被人販子收走了,手裏沒錢,她就算討飯也要討到京城去。
京城寧國公主府,公主病了,思女成疾。康悅郡主已經失蹤十來天了,失蹤時間越久,找回來的希望就越渺茫。京城裏還是戒嚴,禦林軍鏟除了幾個人販子窩點,將被人販子拐賣的孩子們都放回了家,皇帝也派了自己的耳目去各大州縣查找,地方官員也收到了消息,密切關注本地人販子的動向,找到了郡主可是大功一件。然而還是沒有消息,皇帝擔心外孫女的安危,並沒有到處貼郡主的畫像懸賞,民間也隻知道郡主是個三四歲的白胖小姑娘,隻有皇帝的心腹以及見過郡主的人才知道她的長相,不過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子,拖的時間越久,郡主的相貌變化越大,找起來也越不容易。
公主在女兒失蹤的前兩天還親自帶人出去找,找了兩天自己也病倒了,隻能窩在家裏聽下人回報禦林軍的查找情況,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讓公主更加悲憤,病情也更加嚴重。
郡主等人在馬車上過了大半個月才走到了目的地,路上當然出過波折,兩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晚上趁著小解的時候逃跑,被人販子捉回來打的半死,其中一個當天夜裏就斷了氣,另一個熬了幾天也死了,路上醫療條件不好,人販子也不會給孩子請大夫,抓兩副藥都算仁至義盡了。人販子還對他們放狠話:“我知道你們其中還有很多想逃跑的,你們這樣的孩子我見多了,進了人販子手裏就沒有逃得出去的,這兩個就是下場!”說完還瞥了一眼陳華他們幾個。陳華是所有孩子中最大的,聰明有主見,平日裏他們幾個經常湊到一塊兒嘰嘰咕咕,打的什麼主意人販子心裏門兒清,路上就密切注意他們幾個,沒想到這幾個還沒出幺蛾子就先有出頭鳥了,人販子殺雞儆猴,今兒這話主要就是對陳華他們說的。郡主和陳華等人原本也密謀跑路,見這般情形都被嚇得息了心思,自由還能比命重要嗎,還是先從人販子手裏脫離了再慢慢圖謀吧,隻希望自己能賣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