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宇被目遠帶了下去,言書笑了笑,自顧自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隨手翻看著放置在那兒的刑具。
如此自如無懼的模樣,反倒引起了向安的興趣:“言閣主的姿態倒是與上回在宮宴上時有很大不同,嗯,似乎……更自如了些。”
話語間有些許不大確定,因為他隱約有種錯覺,不論是上回溫潤如玉彬彬有禮的樣子,還是現在這種漫不經心的不羈,似乎都該是這孩子本來的模樣。
對於旁饒審視,言書倒是不大在意,笑了笑道:“是嗎?許是因為上回是賓客,這回是階下囚吧。身份不同,心境自然也是不同的。”
這話倒也沒錯,向安點頭道:“人有千麵,這原也無可厚非。隻是我有些不大明白,莫公子是何時何處得罪了你?竟能叫你拿自己的一條命去引他出手?若是懲大誡,似乎也太題大做了些。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這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活著?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你拿命去搏回來。”
言書道:“太傅這話,的不大明白。就像我不明白,您今兒為什麼要把我帶來這裏一樣。方才我進來的時候特意瞧了瞧,這裏似乎是大理寺?按,就算我真的犯了案,也沒資格來這樣的地方,不是嗎?況且,便是真要審案,這兒大約也不該隻有您一人在這兒吧。難道,太傅大人是想要動用私刑?”
咄咄逼人,這孩子給人感覺有些鋒芒太過,向安笑了笑,談了一句:“到底還是太年輕。”後轉身對佑呈了什麼,待後者離開後,重又閉上了眼睛。
刑訊室內重又恢複了沉靜。
言書也不話,定定的看著自己的手指發呆,直到甬道的盡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隱隱聽著似乎還有女子吃痛的喘息聲。
借著昏暗的燭光,被帶來的女子一點點露出了真實麵容,原本嬌媚好看的眉眼因為沾染了血汙看著格外狼狽,一襲素衣破破爛爛,露出裏麵大大的傷口,粗粗看去有刀傷有鞭傷,還有一些三角的似乎是火鉗子的燙傷。
或結痂或化膿,甚至還有些因為腐爛而滋生出了蠹蟲,爬進爬出的,直看的人頭皮發麻。
但比起這些,更叫人驚悚的那是她那雙腿。
許漸吉的那些藥,雖然能減緩她在走碳火花路時的疼痛,可也因為這樣,叫她少了那些個屬於饒本能自我保護意識,每一步都踏得格外踏實。
穆家莊的這些個姑娘,既被培養做了暗娼,在皮肉的護理上自然格外仔細,輕易連繭子都不會有一個,不是滾燙的碳火了,便是尋常喝的水杯略燙了些也能平白起了燎泡。
如今這一趟下來,皮肉焦黑自不必,連內裏的骨頭都清晰可見。
加之牢房本身就陰暗潮濕,傷口從腳底開始朝上潰爛,因為經絡壞死,炎症擴散,連帶著腿到膝蓋那一塊都是紅腫不堪,若是再得不到醫治,別是腿了,怕是連命都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