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某天被裴寂撞破——
寧寧心裏百轉千回,裴寂倒是答得毫不猶豫:“我沒有親近的人。”
寧寧被哽了一下。
“那如果是我呢?”
她鼓起勇氣與他對視,在濃鬱的夜色裏,少年人漆黑的瞳孔有如深淵:“如果我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你會怎麼辦?”
裴寂定定看著她,同樣回答得很快:“你不會。”
寧寧愣了愣。
“什麼叫‘我不會’呀?”
她被這三個字逗得輕笑一聲,笑到半途,卻又莫名覺得有幾分酸澀,抿了抿唇繼續說:“你就這麼相信我?”
走在身旁的黑衣少年身形一頓,抱著長劍的修長手指下意識用力,別過臉去不看她。
他這回終於出現了好一段時間的停頓,等裴寂再幹澀開口,聲音不知怎地僵硬了幾分:“直覺而已。”
承影差點恨鐵不成鋼地當場暴斃,在他心裏瘋狂嘶吼:“什麼叫‘直覺而已’!你說老實話會死嗎!”
它氣得翻來覆去地打滾,寧寧卻低下頭去,從嘴角勾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細微弧度。
“裴寂。”
她的心情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糟糕,聲線裏悄悄地裹挾了一絲笑:“這裏恐怕無法找到線索,不如我們去陣法的另一麵看看吧?”
“許道長,你到底要把我帶去哪裏?”
暮色空明,樹木的倒影如流水緩緩淌動,一股腦落在林中的一男一女身上。
喬顏稀裏糊塗地被許曳帶出聚落,直到現在也沒明白他的用意,眼看距離瀑布越來越遠,忍不住掙開他拉著自己袖子的手,匆匆停下腳步:“你口口聲聲說要給我看一樣東西,可我們究竟要去往何處?那東西又是什麼?你為什麼如此支支吾吾?”
許曳被她的三連問當場問住,一時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賀知洲把魔君徑直拉出大門後不久,聚落裏的魔族們便隱隱有了蠢蠢欲動之勢。他們雖然體弱,但若是一擁而上,僅憑許曳的一人之力也必然不敵。
更何況……喬顏對所有秘辛一無所知,若是撞見那些殺氣騰騰的魔修,恐怕同樣凶多吉少。
許曳雖然一直生活在師門和師姐的保護之下,平日裏不大擅長與人相處,卻也明白,自己應當盡全力保護她——
這其中不但包括喬顏的性命安全,同樣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讓她知曉事情的真相。
身處陣法之中的其實是他們、水鏡另一頭的鏡鬼全是狐族所化,他身為一個局外人,在得知此事後都呆愣許久,更不用說喬顏。
——畢竟對於她來說,曾經發生過的一切無異於親手屠戮族胞、與擁有血海深仇的死敵朝夕相處,無論放在誰身上,在得知真相的瞬間都會瞬間崩潰。
許曳心知聚落裏待不得,隻能匆忙前往喬顏的住所,隨便胡謅了個理由將她帶出。也許是他們倆的運氣不錯,那些魔修一直沒有追上來。
“我、我這不是——”
他不擅長騙人,上回與賀知洲團夥作案哄騙霓光島的柳螢,就已經承受了莫大的心理壓力,更不用說當下的局勢還如此緊急,事關他們兩人的生死存亡。
“我這不是在找寧寧他們嗎!”
許曳被逼急了,腦袋裏的話不經思考就一並蹦出來:“他們說找到了和灼日弓有關的線索,約咱們在這附近見麵——怎麼連一道人影都看不到?”
喬顏眉心一動:“灼日弓?”
這丫頭似乎終於被緩下來了。
許曳如遇大赦,毫不猶豫地點頭:“對對對!就是它!”
他原以為喬顏會就此安靜下來,不成想她竟微微皺了眉頭,低頭思索片刻,忽然壓低聲音開口:“他們應該不會找到灼日弓……我大概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許曳的笑容僵在臉上。
神智恍惚之間,他聽見喬顏清澈的聲線。
“弓箭隻可能被靈狐或是魔族拿走,我們可以以此為基礎做出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