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效臣滿麵春風地哈哈大笑:“過獎過獎!你們要是再誇,我該不好意思了。”
曲妃卿所言不假,白曄以靈氣為結界,在身邊展開了類似於避水決的圓形陣法。
靈氣與符法皆被束縛於陣法之中,由於無法往外界消逝,便也顯得格外濃鬱。火光洶洶、水色晶瑩,加之電光迅捷似遊龍,絢爛得有如夢幻。
除了謝逾的臉色越來越黑之外,一切都好。
台上舞動著的白曄如癡如醉、青絲墨染,有如鸞回鳳翥,一雙水光瀲灩的黑眸欲語還休,手裏拿著的劇本名為《貴妃醉酒》。
席間端坐著的謝逾殺氣湧現,唯恐那仙門弟子暴起傷人,手中魔氣緩緩凝聚,隻等時機成熟搶占先機,腦袋裏上演的劇目叫做《荊軻刺秦》。
唯有站在人群裏的寧寧一顆心提到了嗓子上,大感不妙。
就物理學的角度而言,在密閉空間下,過熱的水大量蒸發會產生蒸汽,使空間內壓力不斷提高。而當壓力超過靈氣泡可以承受的極限強度時——
“快停下!”
寧寧心急如焚,利用傳音入密匆忙對白曄道:“把身邊的靈氣散開!”
白曄不懂其間緣由,帶了些許困惑地扭頭望她。
然後在下一瞬間,巨大的爆破音響徹四野。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隻瞥見吞天食地的亮光陡然爆開,一抹美麗的白色在巨大衝擊下彈飛而起,沿拋物線軌跡硬邦邦地往半空砸。
然後吧唧一聲,如同被燒熟的死肉摔在地上,冒出縷縷白煙。
擂台上下,傳來迷人的焦香。
玄鏡之外再度陷入沉默。
沉默,是十方法會永遠的康橋。
何效臣剛喝下的茶水噗地噴出來,聲線顫抖:“白——曄——!”
他們這邊亂作一團,席間謝逾的眼中也罕見露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茫然與困惑。
他原以為那名仙門弟子會趁其不備發動奇襲,可為何竟當眾來了一場他炸他自己?這……這是正道的新型進攻方式嗎?
好高級好恐怖,好不走尋常路,真真叫他完全看不通!
看著那團直挺挺癱倒的死肉,這位多疑的魔君刹那間感到了難以名狀的恐懼。
場麵慘不忍睹,寧寧咬著牙跑向白曄身邊,不敢看更不敢碰。
身旁的裴寂同樣皺了眉:“我今夜在周家旁側的竹林練劍,你若是做噩夢睡不著,可以來找我。”
承影冷哼:“你之前可沒說過要半夜練劍。”
白曄身體抽搐一下,眼底有淚痕滑落。
你這小子名不虛傳,還真不是人啊。
寧寧看著他沒說話,滿目盡是複雜的神色。
當壓力超過可以承受的極限強度,像高壓鍋意外爆炸那樣,靈氣泡也會砰地爆開,將泡泡裏所有東西轟然炸飛。
誰管那麼多恩怨情仇仙魔糾葛,物理之下人人平等,這分明是根正苗紅的《走近科學》。道法千萬條,安全第一條,施法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白曄像是被送去非洲煤窯打了八百年苦工,麵目全非到可以直接改名為“黑曄”的程度。盯著寧寧顫顫巍巍張開嘴時,吐出一口飄渺白煙。
“接下來……”
他說著抬起右手,像是要與永歸小師傅所做的那樣,同她擊一個掌:“就交給你們了。”
寧寧看著他那隻焦黑如烤鴨爪的手。
寧寧隻想拒絕。
——畢竟這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動作,而是妥妥的厄運傳遞,誰擊掌誰在空中玩七百二十度大轉體。
她本想查探一番白曄傷勢,卻被裴寂中途攔下。抱著劍的黑衣少年與她方才的動作如出一轍,伸手俯身時低低出了聲:“我來。”
寧寧隻得點頭,抬眸遙遙望向謝逾。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那人臉上竟然會出現類似於恐懼的神色,但意料之中的是,謝逾周身已有殺氣湧現。
她以為接下來注定是場惡戰。
然而萬萬沒想到,有名小廝模樣的男人匆匆上台,於謝逾身旁悄聲耳語幾句。後者由最初的暴怒漸漸軟化,顯出幾分驚詫與欣喜之色。
謝逾頭也不回地下台了。
片刻之後再回來,身邊跟了個身形頎長的白衣青年。
“孟、孟訣?”
所有變故都發生在轉瞬之間,何效臣已經快要摸不清劇情走向:“他為何會與謝逾這般親近?”
紀雲開往嘴裏狂塞甜點,似是心有所感,嗤地笑出了聲。
“今日選妃暫且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