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白曄咬牙切齒,眼眶裏染了淺淺的紅:“其實與她在兒時私定終身的是我、在山洞裏照顧她三天三夜的也是我——不是我那雙胞胎哥哥!她一直都認錯了!”
這是個高手啊!
猝不及防聽見這個轉折,寧寧在心裏直呼內行。
白曄隻用短短兩段話,就無比精辟地容納了監獄梗、摘腎梗、背叛梗、白月光梗和最為經典的認錯梗,堪稱集狗血之大成,叫人不得不連聲歎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昭昭在聽完這番話後尷尬一哂,眼底的笑意悄然止住。
“世上竟有如此薄情寡義之人!”
謝逾是個容易受傷的男人,被故事裏的恩怨糾葛虐到麵色發白:“愛真的沒用,多愛都沒用,感情最怕她逢場作戲,而我們依然死心塌地,無論如何,不愛就是不愛了。”
白曄不停點頭,實則心裏盡是茫然:
這人在說什麼愛來愛去的豬話?現實世界真有人能講出如此尷尬的台詞嗎?或者說,其實他在像永歸小和尚那樣表演順口溜?
這處浮屠境以虐戀情深為主打,估計從沒遇見過比它更能灑狗血的人,一時間承受太多無法消化的信息量,怔怔卡了頓。
在片刻停滯後,謝逾選擇放棄這群亂舞的妖魔鬼怪,往越來越扭曲的主線上狂奔。
“各位都是為情所傷,今日來了崇嶺,不如借酒消愁。”
謝逾抿唇笑笑,繼而斜斜靠在椅背,語氣輕佻:“周小姐,為道長們斟酒罷。”
周倚眉眸光微沉。
倒酒向來是侍女丫鬟做的事兒,他此番一席話,無疑是當著所有人的麵告訴她,當年高不可及的周家大小姐已再無權勢,任他擺布。
還真是小肚雞腸啊。
若是在平日裏,寧寧早就拔了劍上前,但如今礙於浮屠境限製,不得不候在一旁等待劇情發展。
她本是懨懨拿手撐著腮幫子,一言不發盯著周倚眉瞧,等後者拿起酒壺,突然飛快眨了眨眼。
白裙女子纖細窈窕,因病弱無力,起身前行時身形微晃,輕輕咳了聲。
她竟是以左手拿著酒壺,右手雖然也覆在瓷器之上,五指卻綿軟得像是毫無力氣,僅僅能做出一個“拿”的姿勢而已。
周倚眉的右手出了問題,很可能無法再用。
這樣一來,謝逾讓她斟酒的用意,就要更為險惡幾分。
她被折磨得渾身乏力,隻能憑借一隻左手支撐整個沉甸甸的酒壺,於是毫不意外地,在給謝逾倒酒時手臂輕顫,將酒水灑落些許。
這也正是謝逾的目的。
“怎麼,莫非周小姐已經連斟酒都——”
眉目間盡是陰鷙的青年冷聲一笑,白玉般的麵龐浮上淡淡薄霜,正要開口羞辱,卻聽見不遠處另一道清脆的女聲。
“時隔多日再想起真霄,最讓我難以忘懷的,便是那天在望月山上。”
寧寧很是感慨,難以自拔地陷入回憶:“他剜了我的心頭血,救下白月光後打算禦劍離開。可我靈力盡散,根本無法駕馭星痕劍,那狗男人冷笑著看著我,竟然說——”
“怎麼,莫非你身為劍修,已經連禦劍飛行都做不了?”
謝逾噎了一下。
這好像是他剛剛打算說的台詞。
“去他的禦劍飛行!他難道還不知道,我剜去心頭血後會是何等虛弱?既然那麼愛飛,幹脆就斬斷那廝雙手雙腳,剔他靈髓毀他血脈,把他綁在劍上放風箏好了!腦袋可以當球踢的狗男人!”
寧寧氣呼呼地說完,末了抬起眼睫,朝謝逾輕輕一勾唇:“魔君大人,你說是吧?”
謝逾:……
謝逾:“好、好像,是的吧。”
雖然這樣說,但為什麼會莫名有種我罵我自己的錯覺呢。
被寧寧這樣一折騰,謝逾把之前準備好的台詞忘了個遍,周倚眉朝她投去感激的視線,身形稍稍一側,來到顧昭昭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