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他白曄男子漢大丈夫,當然會照顧她啊!
不對不對,什麼時候變成“替他照顧”了?寧寧不是大家的嗎?
他還沒來得及出聲,跟前的裴寂便一言不發拔劍出鞘。雖然很沒出息,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看呆了。
破除心魔之後,裴寂雖然仍會自體內溢出魔氣,但他顯而易見地不再受其掌控,擰了眉屏息聚力,居然把魔氣化為己用,於長劍上凝出道道震懾力十足的血色。
少年的背影高挑清瘦,染了血的烏發與黑衣被疾風吹得冷然上揚,劍氣卻是奪人心魄的白,溢開一片冷光。
裴寂雖受了傷,身法卻仍然快到難以看清。
光影無蹤,疾劍無痕,伴隨嗡然如龍吟的轟響,劍光所至之處,竟同時化出重重利刃,有如冰雪紛然,刺入魔獸血肉之中——
旋即轟地一聲悶響,劍氣層層爆裂,血肉紛飛。
實打實的暴力美學。
白曄知道這位劍修小師弟脾氣算不上好,萬萬沒想到,裴寂打起架來居然比魔族更狠。
好在每層煉妖塔裏關押的魔物數量有限,獸潮一波接一波地來,很快便被裴寂斬於劍下。
也因此,當孟訣與永歸終於解決了黑蛟,透過被血霧模糊的視線,先是見到野獸的屍骨一堆靠著一堆。
而站立於屍山血海中的少年人收劍入鞘,眉眼之中滿是冷意,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與他們遙遙對視。
對視隻持續了短短一瞬,裴寂很快移開目光,似是因體力不支踉蹌一下,隨即邁步向前,前往寧寧所在的方向。
直到他靠近,白曄才看清裴師弟如今的模樣。
渾身上下都是被野獸抓撓撕咬的裂痕,蒼白薄唇裂開道道血痕,麵上亦是毫無血色,仿佛隨時都會脫力昏倒,想必方才已經耗盡了氣力。
真狠呐。
這人不但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表麵看上去雲淡風輕,實際上每次拔劍都拚了性命。
白曄心生佩服,知他是特意為寧寧而來,後退讓出一條道。
哪知裴寂略一怔忪,竟搖了搖頭,啞聲道:“我身上有血,髒。”
真是神奇,不久前還跟殺神一樣的人,這會兒居然會一本正經在乎這種小事。
白曄看著他眼底的戾氣漸漸散去,望向寧寧時,甚至倉皇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暗自腹誹:還真是偏愛得毫不掩飾,這臭小子。
“師妹力竭昏睡,恐怕不適合繼續留在煉妖塔中。”
孟訣解決完黑蛟,收了劍疾步走來:“不如——”
他話音未落,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笑聲。
那是屬於青年男人的笑聲,沙啞張狂,好似石礫剮蹭在地麵,實在稱不上“好聽”。須臾之間魔息紛至,好在他拔劍擋下,魔氣與劍氣相撞,發出嗡然一響。
白曄猜出來人是誰,凝聚全身戰意,迅速回頭。
在之前生有靈樞仙草的地方,赫然立著個男人。
他應該也是被衝天魔氣吸引而來,曾經邪魅狂狷的氣質蕩然無存,散發披肩、麵色如霜,憔悴得仿佛隻剩下一具披著薄肉的骷髏。
白曄敏銳地察覺到,在他雙手雙腳上都束縛了枷鎖,如同死囚臨刑前的禁錮。
那是為煉妖塔魔物特製的刑具,不但能抑製修為,還能操控神智,讓他們不至於自戕。
正是謝逾。
看來被周倚眉送進煉妖塔後,他的日子並不好過。
“就是你們闖進我的浮屠境?”
男人的眼底昏暗無邊,隱匿重重夜色,此時揚唇一笑,便不自覺染上幾分癲狂的味道,口中卻是慢條斯理:“知道我等外人來,等了多久嗎?我殺不了周倚眉和那群老頭老太太,殺你們泄憤……似乎也不錯。”
本來還提心吊膽的曲妃卿瞬間怒不可遏:“他叫誰‘老頭老太太’!”
謝逾說罷哈哈大笑,身側魔氣無形勝似有形,徑直向眾人猛撲而來。
白曄倉皇大叫:“不是吧!把你困在這兒的明明是他們,你卻報複我們這些小輩,不要臉!”
孟訣揮劍斬去魔息,麵上仍帶了笑意:“閣下不必在我們身上費心思,我對你的項上人頭並無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