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伏在地,將臉全然隱在陰暗中,崔如意銀牙緊咬,渾身不可見的發抖。
皇後並沒有把人立即叫起,而是停了片刻,才陡然笑著,語帶無奈,“你看看你,怎的就嚇成這樣?行了,起來吧,本宮知道你忠心,就是因此才想讓你有個更好的將來。誰知道你一門心思掛在個公公身上?罷了罷了,你既不願,本宮以後也不再提了。”
“如意謝娘娘厚恩!”
謝過後,崔如意才從地上爬起,淨手後,站到皇後旁側繼續為她描妝。
半垂了眼簾,掩住眼底飛快消逝的陰冷。
人人都道她在皇後身邊得寵,也為她在宮中在掙來了丁點地位。
但是這點地位,娘娘能給,亦能隨時收回去。
所謂親自去跟皇上項讓她進後宮,不過是試探罷了。她若敢答應,轉眼娘娘就能讓她在後宮消失得無聲無息。
但是她一日沒有著落,娘娘一日不會對她放心。
看著眼前那張閉了眼睛任她描妝的臉,崔如意唇角勾起冷笑,一閃而逝。
承明宮裏,一輪憩過後,昭帝於龍床幽幽轉醒,手扶著額角,“什麼時辰了?”
早就侯在寢室外的人步入,躬身答,“回皇上,剛過晌午後,正式未時初。”
“賬簿拿過來了?”
“是。”
“王進真會入套?”
蘇伯言頷首,“王進把持二十四衙門多年,勢力根深蒂固,加上王進為人城府極深,行事滴水不漏,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唯有找機會撬開一個缺口。奴才明著將賬簿拿回來,王進若是在賬簿上動過手腳,為防留下什麼錯漏把柄,背後定然會有動作。隻要他動了,他行事的痕跡便有了。”
這便是順藤摸瓜。
昭帝挑眉,“你也王進為人行事滴水不漏,若是他根本不接你的茬,又當如何?”
“王進謹慎,也輸在太過謹慎,還多疑。哪怕他相信自己不會露出任何破綻,為防萬一,看到奴才將賬簿拿出來,他也會回頭去吧做事的事情重新檢視一遍,以免有所錯漏。”
蘇伯言沒的是,若是換了旁人去拿賬簿,王進或許根本不會搭理,甚至不屑一顧。
但是出手的是他蘇伯言,是王進越來越忌憚的,很可能未來能搶了他風頭的蘇伯言。
王進定然重視、緊張。
一緊張,總會露出馬腳。
這話他沒,昭帝也大致猜出意思來了,嘴裏揚起低低笑聲,笑聲又逐漸放大,很是暢快,“蘇伯言,朕果然沒提錯你。希望接下來,你莫要讓朕失望才好。”
“奴才定當竭力。”
“聽今你又遇上十三了。我這個皇妹正是爛漫的年紀,可是又纏著你了?”昭帝倏然轉口,話時眼睛緊緊盯著麵前人,想從他身上看出點端倪。
奈何那張微微低垂的臉,始終平淡如往常,尋不到任何起伏的痕跡。
公公話的聲線也如他表情那般,四平八穩,“奴才正要跟皇上稟報十三公主的事。”
“哦?”昭帝似來了興趣,直起身子,“十三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