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爹,禮物已經送到十三公主手裏了。”
司禮監辦公署,外間幾個秉筆正在審朝臣遞上來的折子。
裏間是掌印專用的地方,半壁書架整齊碼著卷宗書籍,獸形香爐裏香煙嫋嫋,王進便坐在靠窗的檀木書桌後頭,一身黑色四爪蟒紋冠服,深沉肅穆。
“以你的眼光,十三公主為人如何?”王進開口,聲音是太監特有的尖銳,年近五十,臉上有了溝紋,下垂的眼角呈出一種凶相,話的時候眼皮稍稍垂著,看不出聲色。
來福正殷勤斟茶,聞言忙把跟十三公主見麵情況詳細複述了一遍,最後道,“十三公主自到大極少出現人前,要不是最近蹦躂了起來,連兒子都要忘了宮裏還有這號人。不過幹爹可以放心,兒子親自去瞧了,十三公主人如傳言,就是個立不起來的鵪鶉,渾沒半點公主的氣勢,為人還貪財,拿捏起來容易得很。”
“哼,若當真是捏捏諾諾無所求的性子,她就不會走出離風殿。若存輕視之心,遲早有你吃虧的時候!”王進訓斥。
來福忙不迭點頭,討好,“幹爹教訓的是,兒子還遠遠沒到成器的時候,需幹爹時時指點。那十三公主那邊兒子繼續盯著?”
王進嗯了聲,“看緊了,她跟蘇伯言之間的接觸隨時來報。”
“是,兒子省得。”來福猶豫了下,心翼翼道,“幹爹,兒子還有一層擔心。十三公主既能收我們的禮,自然也能收別饒禮,要是她貪心太過左右逢源當如何是好?”
所謂左右逢源,自然是兩邊收錢,東家的信息賣給西家,西家的信息又賣給東家。
這樣的人不可信。
“她若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該怎麼選。若是不聰明——”王進眼皮子一耷,眼底閃過殺意。
來福立即明白了,“幹爹放心,十三公主的事情交由兒子來辦!”
幹爹跟蘇伯言暗地裏鬥了好幾個回合了,沒有一次能成功把蘇伯言打壓下去。
若是他把這件事情辦好了,拍死了蘇伯言,還愁在一眾幹兒子中不能出頭?
雲鳶歌完全不知司禮監裏有這樣一場算計,人正貓在距離禦書房一個路口的地方戳螞蟻。
“公主,蘇公公今或許不會那麼快出來,不如我們先回去,晚些時候再來?”映冬勸。
“不用,就算忙一早上,到了午時總要用膳。他肯定會出來。”做禦前公公的時候,隻要蘇伯言在,給皇兄傳膳的事情就一定是蘇伯言負責張羅。
她不會等不到人,就是得等久一些。
她是故意的。
等越久,越能表現她的“單純一根筋”,蘇伯言那個冷血的即便不感動,也會對她越發印象深刻。
這就夠了。
反正今不聽到蘇伯言誇她,她就不走。
映冬看著自家公主執拗模樣,再看看花圃旁邊地上被戳出來的一塊塊鬆散泥塊,放棄治療。
一主一仆便這麼蹲在花圃後頭,戳著螞蟻,死定禦書房大門。
近午時,大門那邊果然出現熟悉的修長身影。
雲鳶歌眼睛一亮,丟掉手裏棍子,正要往男子那邊撲去,便見有人搶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