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鳶歌的眼淚,比情緒更洶湧。
她真的一點都不聰明,她自己知道。
她沒有皇室子弟該有的頭腦、心性、手腕。
生母是個身份卑微的宮婢,還命短,她從出生起就被遺忘在角落,甚至連正經的書都沒念過。
她能顫顫巍巍活到成年,靠的從來不是腦子,是膽謹慎。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活得看似逍遙自在,實則如履薄冰。
在夾縫中努力求存的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更有體會。
慣了隻有一個人,一個人麵對奚落羞辱,一個人麵對排擠忽視,一個人躲在昏暗角落裏獨自舔舐傷口,一個人麵對諸多磋磨狠狠咬牙堅持。
走到陽光下的時候,永遠笑臉迎人,著我沒關係,我不在乎。
怎麼可能沒關係,怎麼可能不在乎。
她是人,也會痛會哭會孤獨。
她也會渴望。渴望有個人來到她身邊,跟她站在一起,對她關懷憐惜。
“蘇伯言,蘇伯言……”不斷喃喃這個名字,她眼淚流了滿眼滿臉,視線模糊了,看不清他了,扯起袖子將眼淚一擦,繼續哭得打嗝。
真的,以前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委屈,有什麼可委屈。
她能活著,她還是個公主,比奴才身份高著呢。
比她委屈的人多了去了。
“蘇伯言……嗝……嗚……”可是此刻,此時,看著那張以前覺得陰惻惻的臉,雲鳶歌覺得自己的委屈比還大。
下一瞬,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將她拉入懷中,嚇得她連哭嗝都停了。
呼吸間,全是男子身上獨有的草木冷香。
像冬日山間壓了積雪的鬆柏,猛然侵占她的肺腑,一吐一納全是好聞的氣息。
帶著讓她心跳加速的攻擊性。
隨後,是他懷抱浸潤過來的溫暖,一點一滴撫平她的心慌,連帶著大的委屈也散了。
雲鳶歌放鬆自己,溫順的依靠。
時候她曾聽人,這世上最安全可靠的懷抱是爹爹的懷抱,像大山,像港灣。
她沒感受過。
但是她想,那種安全可靠,大抵跟她此刻得到的是一樣的。
男子很高大,她在他懷中顯得異常嬌。
依在他懷裏,好像一下就有了遮風擋雨的地方,無比心安。
不自覺的彎了眉眼,雲鳶歌放縱自己腦袋在男子胸前滿足的蹭了蹭,“原來這就是爹爹的懷抱啊……”
極低的喟歎,鑽進男子耳朵,瞬間黑了男子臉色。
“什麼?”他問,極力克製。
少女不回答,在他懷裏模糊的哼唧了下,腦袋繼續蹭,在衣襟上留下一片濕漉漉的痕跡。
蘇伯言氣笑了。
前一刻還因為她心疼到抽搐,眼下,蘇伯言狠狠閉眼,握住少女肩頭準備把他推開。
爹爹?她爹爹都不敢這麼抱她!
……推不開,撕都撕不下來。
察覺到他動作的瞬間,少女手立即緊緊抱住了他腰身,十指扣成結。
“公主,男女授受不親。”一如以往平靜淡然的聲調,不聰明的十三公主沒聽出平靜底下潛藏的暗湧。
公主理直氣壯反駁,“什麼授受不親,你是太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