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卿凰想了想,搖頭道:“不好不好,我們這一行個個都身手了得,就這麼輕而易舉被劫殺,這得是多厲害的賊匪?沈瑨珩怕是要出兵來……”
她邊說邊搖著頭,“那就說……就說我們出海遇到了海難。”
“好端端的,為何要出海?”
“也不行?那……”她狠狠皺眉,總覺得這平日裏很好用的腦子現在越來越遲鈍了,順手撩起窗簾瞥了一眼車外,突然眼睛一亮,“有了!這一路上有不少雪山,就說我們路過雪山腳下的時候遇到了雪崩,閃躲不及,全軍覆沒,咯咯……”
沈幽玨不再發表自己的看法,一手攬著她,一手輕撫著她的長發,滿眼寵溺地看著她,喃喃道:“好,都好,你說怎樣就怎樣……”
祈璃瑸州,寒風呼嘯。
皇華已經在窗前站了將近半個時辰,寒風從窗子吹進屋內,屋子裏的暖爐根本起不上作用。
方良踉蹌著走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著急,顧不得自己的身體,連忙上前替他關了窗子,又拿出一件披風給他披上,“皇上,您不能這麼吹冷風。”
“沒關係。”皇華倒是淡然,向後退了退,“吹與不吹都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皇上……”
“方良,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的我像極了一個人?”
“誰?”
“容峫。”皇華輕咳兩聲,緩緩道:“我現在有些明白容峫當初的心境了。”
“皇上!”方良心下一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又被皇華拉了起來,衝他搖搖頭,“方良,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免除的,事實如此,我就是第二個容峫,甚至,我還不如他,我沒有他的那份果決,我做不到就此將祈璃拱手相讓,我隻能跟他們拚死一戰,直到死在疆場之上。”
看著他滿臉的蒼涼之色,方良心下悲痛不已,卻又無可奈何,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在想為何祈璃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明明皇華的每一步都設計得精妙,算計得正好,卻為何會輸得一敗塗地。
究其原因,還是在那兩個人身上,沈幽玨和夜卿凰,一個人突然拿出可抵千軍萬馬的十萬玄冥軍,一個人不顧一切、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地破了陣,正也是這兩點,將一切都打亂、扭轉、改變。
一名小兵來報:“稟皇上,門外有人求見。”
“何人?”
“她說……她說她是您的師妹……”
皇華原本淡然的神色驟變,身形劇烈搖晃了一下,一句話也不說,抬腳就往門外衝去,在小兵的帶領下,終於在總兵府門口見到了那兩個人。
他們相互挽著站在大雪中,一人身著一襲玄袍,一人身著白衣,素淨清減,一陣風吹來,撩起她鬥笠的輕紗,露出紗下麵容,皇華渾身狠狠一顫,如遭雷擊。
三人就這麼靜默無聲地對視著,誰也沒有先開口,也不曾挪動半步,良久,門外的夜卿凰輕歎一聲,彎眉一笑,輕聲道:“師兄,好久不見。”
“是嗬,好久,好久……”皇華聲音顫抖,一直重複著這兩個字,將夜卿凰和沈幽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顧不得奪眶而出的眼淚,勾起唇角幽幽笑開。
風還在吹著,雪還在下著,周遭卻一片沉寂,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最後連風聲都跟著一起消失了……
永平三年秋,璃皇皇華病重而逝,兩軍僵持對峙了一年多之久的局麵終於有所改變,陣破兵退,玄冥軍長驅直入,一路順暢而下,直搗祈璃帝都。
同年深冬,承國在祈璃設西北封地,封沈延澈為北平王,掌祈璃封地。
至此,四分五裂、紛戰四起了兩百餘年的九冥大陸終是又一次大統,天下歸一。
雖然,這大一統一如既往地死傷無數,一如既往地血流成河,卻也一如既往的,讓人趨之若鶩、甘之如飴。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