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世界上唯一還疼她的人了……怎麼會,怎麼會就這樣走了呢?
燕子蓉嚎啕大哭,幾乎要把這輩子的眼淚流盡。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腳,父親氣急敗壞地將她拎起來,往門口使勁一推搡,幾乎恨不得殺了她。
“滾出去!永遠不要再回來!”
燕子蓉從台階上滾下去,跌坐在冰冷的水泥路麵,手和膝蓋都劃破了,她卻感覺不到疼痛。視野裏,家門在她眼前轟然關上,父親上了警局的車,絕塵而去。
一瞬間,整個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
燕子蓉沒有焦距的眼神看向門前的小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淚逐漸在臉上風幹,留下刺痛又僵硬的痕跡。
她已經完全沒有想法了。
好半天,她才無意識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父親不讓她去看小北,但是她卻不能真的不去。燕子蓉心裏還抱著一線小小的希望,希望這一切都是個騙局,小北還好好地待在警局,或者是和劉雲打起來,受了點輕傷。
小北他,說不定還在警局等著她去接他呢。
燕家大宅身處大馬鬧市富人區,來往的住戶都有私家車,所以家門離大門也遠的要命。燕子蓉在路上走了快一個小時,終於在門口打到了車。
“去警局。”
她聲音空洞,好似被人操控的提線娃娃,司機皺了皺眉,以為她犯了什麼事,心道晦氣。從後視鏡裏打量了她一眼,然後才飛快地把車發動了。
警局門口每天都是門可羅雀的場麵,今天也不例外。
燕子蓉把一張嶄新的五十抽出去,沒要找零,旋身往裏麵走。沒注意腳下,幾乎摔了個跟鬥。
勉強穩住身子,一個警衛已經伸手攔在她麵前,公式化的聲音聽起來冷漠極了,“小姐,請問有什麼事?”
燕子蓉隻瞥了一眼那隻手,就移開目光,繼續往前走,如入無人之境。
“小姐!”警衛加重了語氣,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袖,讓她無法再前行。
“我是燕北的姐姐。”燕子蓉掙了一下,衣服上的力氣很大,她脫不開身,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那警衛,“我要見燕北。”
“燕北?”警衛一愣,對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就是今天聚眾鬥毆致死的那個年輕人?”他眉心蹙起,“在這邊,你跟我來。”
燕子蓉腦子裏嗡嗡聲響成一片,根本聽不清對方說了什麼,自然也就忽略過去“聚眾鬥毆”這個罪名。她眼前幾乎不能視物,幾乎是靠警衛半拉半拽,才到了一個房間門口。
“這裏就是停屍房了,你進去吧。”警衛歎息了一聲,指了指裏麵,就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可惜了,挺俊的一個孩子。”
燕子蓉睫毛顫抖著,掀起眼皮,房間內的情形一覽無餘。
父親比她先到一步,站在裏麵。他旁邊,是一架單薄的床,上麵則躺著一個蓋著白布的人影。
這是……燕北的身體?
她胸口跳得厲害,呼吸都不暢起來,手指痙攣地撫著門框,一步一步僵硬地走過去,每一次邁腿,都像是踩在尖刀上。
終於到了床邊,燕子蓉一個趔趄,扶住床沿才站穩,抖抖索索地伸出兩根手指來拈起那張白布——
“畜生!誰讓你來的!”才掀起一角,側腰便受到一記重擊,撕心裂肺的痛處傳來,燕子蓉的身子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出去,落在堅硬的地麵上。
腹腔裏叫囂著疼痛,她放輕動作吸著氣,身體趴伏在地上,一時起不來。
以前父親雖然淡漠,但從不曾這麼凶惡過。她知道,這一次,是徹底惹怒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