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尤二姐命掩了門早睡,盤問她妹子一夜。就想知道這尤三姐看上了賈家這親戚裏故的哪一戶人。尤三姐也不說。
至次日午後,賈蓉方來了。尤二姐因勸他說:“既有正事,何必忙忙又來,千萬別為我誤事。”尤二姐覺得賈蓉有正經事,還會拉看自己,真是個長情的人。
可男人,要不就是為了女人犯錯,要不就是絕不會為了女人犯錯,但不管這兩種的那種,都不是女人能勸的了的。
賈蓉道:“也沒甚事,本以為璉二哥找我有好事,不過也就是過問過問我父親近日如何,我還以為家裏出了什麼大事,趕忙回家,可也不過隻是偏偏的又出來了一件遠差。出了月就起身,得半月工夫才來。”
尤二姐道:“既如此,你隻管放心前去,這裏一應不用你記掛。三妹子她從不會朝更暮改的。她已說了改悔,必是改悔的。以後再不折騰珍大老爺了,她已擇定了人,你隻要依她就是了。”
賈蓉忙問是誰,著尤三姐還沒得手哪,怎麼甘心這麼容易嫁了,留尤三姐在家,就是享受那種妾不如偷的滋味的。
尤二姐笑道:“這人此刻不在這裏,不知多早才來,也難為他眼力。自己說了,這人一年不來,她等一年,十年不來,等十年;若這人死了,再不來了,她情願剃了頭當姑子去,吃長齋念佛,以了今生。”
如此烈性更叫賈蓉好奇了,都說寧娶從良妓,不娶過牆妻。難道的想著從良的女人真的就這麼大的心氣嗎?是何等人物讓這女人如此啊?賈蓉好奇的問:“倒底是誰,這樣動她的心?”
二姐笑道:“說來話長。六七年前,寧府奶奶我那個姐姐做生日,媽和我們到那裏與姐姐拜壽。當時寧府外有個族人,那時間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人都叫作菌哥兒,她看上了,如今要是他才嫁。這些年,我哪妹妹一直想打聽,可也一直沒好意思開口,也鮮少聽到這哥兒的消息,不知可還有什麼來往不曾?”
賈蓉聽了,唬了一跳冷笑著說:“怪道呢!你妹妹倒是好眼力,我說是個什麼樣人,讓你妹妹牽腸掛肚的,原來是他!果然眼力不錯。
你不知道,菌大爺,那樣一個標致人,最是冷麵冷心的,差不多的人,都無情無義。他是西府璉二爺的土地,也隻和西府的人合得來。
如今是翰林院的翰林,一等一的讀書人,我們這紈絝子都不好意思見他。勸你妹妹別惦記了,他的婚事,全是長輩做主,兒戲不得,你妹妹惦記這麼幾年,豈不白耽擱了?”
尤二姐道:“我們這三丫頭,說得出來,幹得出來,他怎樣說,隻依她便了。”
賈蓉道:“這是依他的嗎?”還想勸幾句,可轉念一想,不過就是兩個玩物,他們想就像他們的。又不礙著,像往榮國府嫁的王孫公主都有的是,還差兩個下水的婊子了不成。
二人正說之間,隻見尤三姐走來說道:“姐夫,你隻放心。我們不是那心口兩樣的人,說什麼是什麼。若有了菌哥兒的來,我便嫁他。從今日起,我吃齋念佛,隻服侍母親,等他來了,嫁了他去,若一百年不來,我自己修行去了。”說著,將一根玉簪,擊作兩段,“一句不真,就如這簪子!”說著,回房去了,真個竟“非禮不動,非禮不言”起來。
賈蓉沒了法,也不再勸了,忙自己的事要緊,先回來寧府,和賈珍商量了一陣家務。又去了榮國府,告知了賈璉,賈珍讓他去做什麼,說了一陣話,有說起了閑話,賈蓉又真怕尤三姐這事能出什麼動靜了,得罪了賈璉,也把自己養著的玩物的妹妹看上了賈菌的事和賈璉說了。
賈璉也隻當個笑話聽了。
賈蓉見賈璉不惱,想著這男人有幾個不貪花好色的,賈菌與自己差不多大,也是該見見顏色的時候了,就一麵著人問興兒,打聽賈菌最近在哪進出,興兒說:“不知道,有事早出晚歸。若來了,沒必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