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

“凡兒,今天怎麼沒磨豆子呢?”楊母問。

“娘,我明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楊不凡滿麵笑容,他攙著楊母的手,讓她坐在床邊,“我準備和仙兒合夥開家豆腐店,我想明天去看看店麵。”

“你還是答應她了。”楊母異常平靜,“上次她來找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娘,你反對?”楊不凡直覺認為母親不樂意的原因是因為梅三姑,而不是林仙兒。

自幼,家裏與梅三姑的關係就不好。小時候,從父母的閑言碎語中聽到過梅如花這個名字,好像,母親很不喜歡這個人,為這個人和父親吵過好幾次,每次吵完就哭。後來才知道,梅如花就是大名鼎鼎的媒婆梅三姑。這麼多年,梅三姑就隻踏進過自家一次,還是給自己說媒那次,要把那個驚雷打不出一句話的林仙兒說給自己。那日,母親很生氣。

“唉,兒子長大了,有自己想法了,我反對又有什麼用呢?”楊母語氣裏盡是無奈,她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歎道,“這些,都是命啊!”

楊母的房間,從來都沒有燈,有燈也沒用,她瞎了,瞎了就什麼都看不見了,要不要燈又有什麼分別呢?

她靠在床頭的木梁上,在黑暗的夜裏,雙眼流下渾濁的眼淚。

自己的丈夫,直到死去那日,也沒有忘記過梅三姑,而自己的兒子,居然愛上了梅三姑的徒弟,還是個嫁過人懷過孕的女人。

當年,做新嫁娘那日,心中的羞澀無法言語。楊不凡他爹,也就是當日的新郎,從拜堂到洞房,幾乎都沒笑過,就連後來在床上,他也隻是機械的運動,絲毫沒有情感可言。

也就是那天晚上,她有了楊不凡。

那日後,丈夫就再沒碰過自己。作為女人,她隻能把苦埋在心裏,無法言述。

她一直辛苦操持這個家,以為丈夫終於有天會愛上自己。

直到——

那個晚上,男人醉後把自己當做另一個女人。她才知道,原來,不是丈夫不會愛,不能愛,而是,他的愛從來都在另一個女人身上,那個女人,叫如花。

她恨那個女人,而這種恨,在梅如花當媒婆以後,更濃厚了。丈夫得知那個消息後,整個人如同中了迷霧,惶惶不可終日,看自己的目光有深深厭惡。不光是自己,連自己生的兒子,他都一起厭惡了。

孩子生下來後,他一直不肯給孩子取名字,楊不凡這個名字,還是自己起的。此後,她的全部身心就撲在自己兒子身上了。她用盡一切力量,就算後來眼睛瞎了,她也依然讓兒子讀書,雖說終沒能考取功名,但她依然以兒子為驕傲。

梅三姑上門提親那日,她氣得渾身發抖。

這個女人,一定是故意的!她要自己的兒子娶個村裏最醜的女人!她摔著杯子,把梅三姑趕了出去。

隨後,她聽見梅三姑出門時,發出的咕咕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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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不凡吃過早飯,就往林家走去。

在院子門口,他就看見林仙兒正蹲在院子裏,對兩隻老母雞和一群小雞碎碎念。駐足聆聽,那林仙兒正用無比慈祥,帶有母親的聲音說著:“這幾天,小雞聽話不?老雞要好好帶著這些娃娃,要當自己的親生娃娃帶喲,不然,仙兒姐姐可是要打你們屁屁的喲!你們每天要多吃點,快點長大喲,長大以後就可以生蛋蛋了。你們知道嗎?母雞的天職就是生蛋,生得多才是好雞,等你們長大後,每天都要比賽喲,以後凡是每天生兩個蛋的,我都會獎勵一朵小紅花。”

林仙兒正說得起勁,忽然聽得“撲哧”一聲,回頭一看,正是楊不凡,他饒有趣味的看著自己。

林仙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來:“你來了多久了?”

“你說第一句的時候,我就聽見了。”如今,楊不凡看林仙兒的眼光更多了幾分情意,“你每日都對這些雞說話?”

“是啊!”林仙兒把手上最後一點點米丟到地上,惡狠狠的對那些雞們拋下最後一句,“如果連續兩天不下蛋的話,我可就要拔了它的毛,燉了吃掉。”

隻見幾隻雞猛然一哆嗦。

楊不凡的眸光更深,世間怎會有如此精靈古怪的女子?!

林仙兒拍拍手:“找我有事?”

“一起去找門麵啊?”楊不凡說。

“這麼快?你真決定了?”林仙兒一時不能適應。

“是。”楊不凡定定的看著林仙兒,微笑,點頭。

林仙兒笑逐顏開:“那我們走吧,今天就不去師傅那裏了。”

路上,林仙兒一直都很開心,一會兒盤算自己能賺多少,一會兒唱幾句歌。她還興致勃勃的給楊不凡說著未來計劃:“楊不凡,等我把周家的事情處理後,再多累積點經驗,以後開個婚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