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鞅垂頭坐在凳上，一副犯錯小學生一般的頹然模樣。
房間裏很安靜。
楚歌垂下的眸光中充滿了柔軟，靜靜地望著一臉別扭樣的他。
她很少流露出這樣女性的一麵，可對於這個她親手從死人堆裏扒拉出來的弟弟，似乎從一開始相遇之時，她就詭異地異常心軟。
要不然，以她的性格又怎麼會去管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死活，更何況當年她才六歲！靈氣全無！一無所有！
楚歌向來都知道安鞅的性格，表麵上看去他是腹黑冷酷的霸道總裁，可實際上，隻有在她麵前，這家夥才會流露出這般像是孩子一樣的脆弱。
當年的事，她從來沒有問過，可單單是那血流成河屍體成山的場景，隻怕安鞅也絕不會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楚歌是在一堆屍體的最下方找到奄奄一息的他的。
那些屍體生前似乎竭盡全力想要保住他，以至於每個人的死法慘烈非常，卻在臨死前無一例外地都保持著張開雙臂守護一般的姿態。
屍體的僵硬程度異常驚人，當時的楚歌根本不打算出手相救，因為如果要救，她就得一個一個砍掉那些屍體冷硬的雙臂，而這對於當時的她來說，近乎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是，就在她轉身要走的瞬間，她卻看到了安鞅他迎麵投射過來的眼神……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已經是絕望的黃泉，卻偏偏開出了絕美的曼珠沙華。
楚歌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有這樣的聯想，可當她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安鞅就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用他血糊糊的小手抓住了她沾滿屍體碎肉的袖子。
就像現在這樣！
是一模一樣的畫麵！
“我叫天如歌，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弟弟，你叫安鞅。”當時的她，如是說。
聞言，他抬起頭，清澈的雙瞳裏清晰地映照著她帶笑的臉，一秒鍾後，他一把撲進她的懷裏，嚎啕大哭。
從此，便有了天氏姐弟和天兵閣！
陷入回憶中的楚歌眼眶也詭異地有些濕潤，這兩輩子加起來紅過的眼，似乎都還沒有今天一天的多，難得地，她輕聲笑了笑。
“他……你打不過的……”
安鞅猛地抬頭，眼神裏是野狼一般的凶狠：“是誰？”
楚歌的眼神一下子有些黯然，卻並不吭聲，隻是伸手狠狠揉了揉安鞅的大頭，戲謔道：“安副閣主自己號稱是一個大男人，這麼拉著女人的袖子，可不太好吧？”
安鞅冷哼一聲鬆開了手，也有些尷尬地轉移話題：“上京天兵閣的賬目你要不要看一下？還有接下來，你還有什麼指示？以後我們怎麼聯絡？你多久過來一次？”
楚歌滿足地伸了個懶腰：“我現在好歹也是個官員了，跟軍火商有聯係難免會引起上頭的猜忌。更何況，這裏有你就夠了。”
天兵閣是她最後的底牌，現在還不宜過早亮出！
“另外，小心著點李駟、姬蒼業和燕夙，他們都知道天如歌是天兵閣的閣主，”楚歌道，“再加上，我最近跟他們有些恩怨，你要防著點他們來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