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玖熟練地穿過竹林，走到盡頭時突然頓了頓，他盯著手邊的竹子看了一會兒，直到身後的石夏開口提醒，這才起身繼續向前走去。
院子裏的廝遠遠向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會，徑直走到廊下站住，深吸一口氣，伸手敲了敲門。
沒有人出聲，他這才推門進去。
室內的窗戶關著，孟嘉晏正在伏案書寫，聽到腳步聲靠近，他的手一頓，卻等到這一頁紙書寫完畢，他這才抬起頭。
兩人相視一眼，看著各自都有些消瘦的麵容，一時不知道該些什麼好。
兩人隔著書案相對而坐，過了好一會兒，魏如玖伸手拉過對麵人手旁的那冊書，隨手翻了翻，這才道：“還是老樣子。”
還是老樣子嗎？
這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了一下，隨後魏如玖佯咳了幾下，房內又沉默了下來。
魏如玖想起前不久回府後發生的事，他覺得心內一時空蕩蕩的，卻又不知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昨日他去了宮中，紹慶帝罕見地對著他發了會兒呆，直到跟在身後的內侍提醒，紹慶帝這才開口。
“你跟阿影長得不像，倒是性子有些像。”
他完便由內侍扶著轉了身。
魏如玖一直站在原處，身上漸漸感受到涼意，然後蔓延至心底，他這才沿著宮道慢慢走了起來。
不知走了多久，竟然到了湖邊，他抬頭看了一眼那樓閣，沒有多想便走了上去。
走完台階最後一級，他停住腳，前麵的長廊空無一人。
大片的陽光灑進來，偏偏在房前的一指距離處停了下來，就那麼短的距離，卻堪堪就停在了那裏。
他覺得眼角酸澀，到底抬腳邁了出去。
迎麵的風難掩涼意，與山崖上的風有些相似，隻不過，此時入眼的是華麗的宮殿樓宇，那時卻隻有枯枝殘石。
又到了落霞滿的時候，再不會有那麼一個女子站立在車轅去看他，耳邊少了那些笑嘻嘻的玩笑話，也再沒有那些新鮮吃食等著他。
大家都是意外，父親和母親也沒有過責備他的話。
可那日，若是自己拉著她一起走開就好了……
坐在桌案對麵的魏如玖看著他發呆，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
那日若不是在山道上……她本不必坐那麼遠的，不坐在那裏，就不會……
他閉上眼，思緒卻難以停下來，本來不應該發生的……
“明日我們要去廣泉寺，你要不要一起去？”魏如玖道。
看到孟嘉晏張口想什麼，他趕在他開口前又道：“孟二，那是意外。明日，母親要去寺裏點長明燈，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孟嘉晏拒絕的話語被他打斷，便再也沒有開口的勇氣。
“好，明日我也過去。”
他抽出自己被魏如玖捏痛的手臂，認真地看著麵前的魏如玖。
魏如玖離開了良久，站在門口的孟嘉晏才轉身又回到了房內。
他走到書架前停住腳，抽出最內裏的畫軸，轉身回到書案前，這才將畫軸慢慢打開。
北地的那棵槭樹也該如這般了吧，她之前一直都等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