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國立國三百餘年,國力昌盛,海晏河清,曆代都是極為聖明的君王。
而曆代君王身後,都有曆代太傅的輔佐。按理說,太傅這個位子是極其敏感的,若是遇到好的君王還好,若是遇到善妒心狠的君王,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掉了腦袋,禍及家人。
上一代的太傅林賢,在十年前的某一個晚上,閑來無事,提了一壺陳釀的女兒紅,在北城的肉鋪子拐了兩斤黃牛肉,躺在自家院子裏喝酒看星星。
須知,像林賢這種精通陰陽八卦的人,一看到星辰就會習慣性的算一卦。
於是,林賢喝了半壺酒之後,習慣地掏出自個兒珍藏的龜甲,醉醺醺地算了一卦。
也不知道是那晚的酒太烈還是星辰太美,太傅林賢第二天就上了折子,自請離朝歸林。這可嚇壞一眾老臣,當朝天子隻十二歲,還是需要扶持教導的時候……
“太傅既然選擇離朝尋找真理,朕自然不好攔著。”翻看著折子,十二歲的天子坐在金燦燦的龍椅上,懶懶說著,帶著幼子的懵懂,隻是眼角的凜冽令人無法輕視。
林賢跪在下麵內心複雜萬千。自己教出來的徒弟,居然這麼輕鬆放過他?
“不過,這太傅位子還是給你留著了。太傅府也留著。”說道這裏,天子拍了拍桌子,桀然一笑,說:“太傅的女兒也留著吧。”
林賢原本吊起的心終於落回原地。自己的徒弟真是和自己一樣,狡猾至極!想到之前的卦象,林賢突然覺得,慧極必傷說的就是自己這徒弟。
“多謝陛下。臣還想向陛下討個恩旨。”
“哦?”天子來了興致,頷首說道:“太傅請說。”
“我想為女兒謀個好前程。”
坐在龍椅上的天子先是一愣,接著饒有興味:“什麼前程?”
“太傅之位。”
……
洛陽城西城區的一排小鳥被這驚天的尖叫聲嚇得亂飛,撲棱著翅膀揭開新的一天。
太陽初升下的洛陽城,稀疏人煙,早餐鋪子剛剛擺出來,還沒有第一波客人光臨。樹上的晨露順著葉脈,嘀嗒,滴在青石板路上。
林念算著自己家師兄今日下山,如此英才,若是路上被女子拐去可怎麼辦?這樣想著,林念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
“阿念如今,術法大有長進,這招神行千裏,居然使得如此精妙。”
一聲調笑傳入林念的耳朵,她笑著轉身撲向淡藍色衣衫的少年,一下跳到少年身上,緊緊抱著他的脖子,嘴裏樂嗬嗬說著:“啊哈哈,師兄這次可算是被我逮著了。”
“咳咳,你先下來,我要被你勒死了。”少年被勒得喘不過氣來,急忙拍了拍林念。
林念扁了扁嘴,不情願地跳下來。
少年整理了一下衣衫,心有餘悸說:“我還沒有吃飯,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好了。”
“好呀。師兄一回來就請我吃飯,真開心。”
林念一笑,拉著少年就向洛陽城最大的酒樓醉歡閣走去。
“今天怎麼沒見你那個吵吵鬧鬧的丫頭了?”少年好笑地說。
林念嗬嗬一笑,轉著扇子歪頭說:“大抵睡了過去。”事實卻是她擔心出門會被丫頭阻攔,直接點了她的眉心,讓她昏睡過去了。
“不說她了,師兄你這次回來可有什麼好東西給我?”林念伸手到少年麵前,笑著問。
少年沉思了一下,頗為高深看了她一眼,說:“當然有。”
林念短短的十七年人生裏麵,六年在山裏跟著師傅學藝,一年和便宜老爹鬥智鬥勇,剩餘的十年,卻是開始像個女子待在閨閣裏麵。隻是,她的閨閣注定與眾不同,沒有繡架女工,到處都是陰陽八卦的術法書和法器。
說起林念,可算是無人不知。隻因整個天下怕是沒有另一家,未出閣的小姐是家主。
因著她便宜老爹十年前的離朝,她搬到了府內的正房,名正言順成了一府的主人。其中坎坷辛酸,林念覺得比折子戲都要坎坷辛酸,實在是要撒一把淚水。
“伯父給了你一封信。”
少年喝了一口熱湯,便掏出包裏的一封信遞給林念。
林念愣了兩下,眼睛紅紅的接了過去,看著看著,手便不自主的發顫,仿佛下一刻就要哭了出來。
少年深感同情,覺得林念實在是受了不少苦,正打算安慰安慰她,卻不料……
“這個老頭子又要整我了!”林念微笑捏著信,一字一句仿佛是牙底磨出來的,把正在喝湯的符庭嚇得嗆得不輕。
“伯父……又讓你做什麼?”符庭心有餘悸問。
“也沒什麼,也就是他給我謀了個好前程。”
“什麼前程?”
“太傅之位。”
“什麼!!!”
洛陽的小鳥表示今天真是倒黴又悲慘的一天,在西城區嚇壞之後,又在北城區被嚇了一通,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