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小姐也沒有吃什麼東西,丫頭給你燉了魚湯!要不要來喝點兒?”丫頭端著食盒子站在屋外,說道。
林念與江城分別後便回了房間。夜幕低沉,屋內早已放下了層層的帷幕,在清風中微微波動著,定睛一看,幕後的人卻是坐著的。
此刻林念換了一身中衣,懶懶靠在榻上,手中握著一卷書冊,皓腕支著腦袋一動不動,隻有那一雙靈動的眼眸閃爍著光芒,在書冊之上掃來掃去。她此時並不想亂走動。隻是這魚湯的味道實在勾人……
“你放下就行了。夜深了,你也早些去休息。今天那小子鬧騰得厲害,你也累了。”
林念忍住饞蟲,無奈吩咐了幾句,視線卻是沒有離開書冊上的字。
自家的小姐一向是這樣的,任是平時怎麼貪吃,遇到耗神思慮的大事,卻是第一個管住嘴管住腿的……都怪那個江城,自從他來了,小姐便愁眉不展。
丫頭心中編排了一番江城,隻得哎了一聲,將手中的食盒放下,便離開了。
“若是劉度的最終目的是踩著世家上位,取代李迪成為隱藏勢力的爪牙,那可就好玩了。”林念閉上手中的書卷,看著燭火明滅照在窗紗之上,淡淡說道。透過紗窗,依稀看得到窗外的月色灑滿庭院。這般美色,可惜這洛陽,也沒有幾人有心情賞玩。
她倒是低估了劉度那個木頭腦袋……
聞著門口熟悉的魚湯味,林念默默感歎了聲,便起身走了過去。喝完魚湯之後,林念看著桌上白底青花的碗,忍不住懊惱,自己最近有點胖啊……
第二天,林念起了個大早便進宮去找顧析。
臨走之前,林念特意囑咐了一番江城,別再刺激那個少年。畢竟,她府內的值錢寶貝還是不少的。真要砸起來,她是要殺人的……
順德殿內。
聽著林念一番陳詞之後,顧析把腦袋從層層的奏折中抬起來,挑著眉毛說:“劉度?他還能有這個心思?”
“唔。我昨日與江城仔細說了說,劉度這次要壓製蕭允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以蕭允的本事,李迪貪汙勾結的事情最後必然是該清楚的清楚,該迷糊的迷糊。而劉度不一樣,他與世家毫無聯係,甚至,是敵對的狀態。劉度是你當初扶持在朝野的寒門子弟。這麼多年,你覺得他如何?”林念細細說著,其實心中也沒多少底氣。
她身份敏感,若是針對劉度,不免要被詬病世家互相抱團,藏汙納垢。
隻是現在的局勢,由不得她多顧慮一些。
顧析咿呀了一聲,說:“劉度當初參加科舉,文風淩厲,頗有一番誌士之氣。反觀別的士子,都是些軟弱的言辭。因著這個,我才破格將他錄取。他的性格若是進了六部隻會平白的埋沒,所以我將他安排在了京兆府掌管牢獄之事。這麼多年,依舊是當年的戾氣十足。”
“這麼說來,他倒是守得住本性。”
聽了顧析的話,林念略有詫異。
她一直以為劉度是個善於偽裝的……隻是顧析的眼光向來毒辣,於看人斷物一事從未有過偏差。
可李迪的背後勢力又是個謎團,讓人無從下手,隻能防範。
“他的事情,你還是留個心眼。你出身世家,一開始便在眾人之上,握著無上的權利,於權利錢欲並沒有太大的感觸。而像劉度這般從寒門一步一步爬上來的人,最懂處於深淵之中的絕望,也最懂如何蟄伏自己,如何在有利的局勢中一招殺敵。蕭允如果是敗在劉度的手中,我倒是一點不意外。”顧析看著林念最近有些圓潤的側臉,淡笑著說。
林念聞言,隻得白了一眼。
“蕭允從小對付蕭家上上下下的子弟,心眼多的厲害。”
蕭家嫡子不多,庶子可是一抓一大把!蕭允這未來家主的位子,也是燙手的很呐!
顧析卻是突然放下手中的朱砂筆,支著腦袋認真看著林念。他的眼神落在林念身上,那種感覺……很像牛皮糖……
林念被盯的渾身不舒服,手放在一邊的梨花木扶手不對勁兒,腳放在地上的白玉磚也不舒服,便連耳上垂著的冰玉耳墜也怪怪的。她隻感覺身上涼涼的,黏黏的。幾息之後,終於忍不住,她轉頭瞪了顧析一眼,咬牙切齒說:“今兒你是吃了蛇肉麼?”
聽著林念三分嬌嗔,七分殺氣的話,顧析收回目光,頗為委屈說:“我剛剛在想一件事情。”
“什麼事兒?”
林念戒備問道,她直覺,不太像好事兒……
果然,顧析收起胳膊,懶懶靠在椅子上,眯著眼睛,語氣略有些縹緲說:“朕依稀記得,蕭家是不和皇室聯姻的,但他很喜歡和世家聯姻。十幾年前,林家出了個天下奇才,於朝堂之上大放異彩,年紀輕輕便拜為太傅。這太傅一下子,便擠入了洛陽的世家之中,十分厲害。而這太傅有個女兒,年紀輕輕便贏了名滿天下的柔蘭國師,葉夢得。蕭家嫡子彼時並無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