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薩蘭船長等人進入千島灣的消息送到阿瑟親王手中的時候,他正身處教皇國的心髒聖城羅納外。
“一隻缺了翅膀的烏鴉和據說不死的太陽鳥,其實還挺有意思的,”阿瑟親王指尖相抵,“不過我可不想讓他們毀了千島灣的晨霧和飛魚……”隨即他惋惜地攤攤手,“所以,還是讓烏鴉先生們在海底好好休息吧。”
黑衣侍從鞠了一躬,領命離開。
阿瑟親王還在沉思中,碧藍的眼睛仿佛一片縮小的海。
“讓我想想……埃爾米亞、我親愛的兄長……”他指尖抵著下巴,“相逢的日子不遠了,我該準備點什麼,作為重逢的禮物呢?”
燭火發出“啪”的一聲輕微細響,火焰向上躥動。
阿瑟親王的注意被引了過去,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後,他忽然有了主意。
當西烏勒軍隊的主將穆薩接到阿瑟親王的“邀請”時,他的心情大概不會比吞了一打死老鼠更好。
幾乎是在剛看到黑衣侍從的影子,寒意就躥上了穆薩將軍的脊柱。
如果可以,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絕對不會選擇與阿瑟親王這樣的瘋子合作。隨著戰爭的不斷進行,草原鐵騎攜帶著咆哮火/器奔馳而過,所到之處城堡角樓紛紛倒塌,士兵們將教堂洗劫一空,掠奪前所未有地豐盛,穆薩將軍的名聲也隨之越來越威嚴,就連一開始對他不甚放心的大君都接連派人送來表彰。
按道理來說,取得這樣的盛果,穆薩將軍就算顧忌著阿瑟親王,也該感到狂喜。
然而,實際上他卻在恐懼。
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懼。
勝利來得輕而易舉並不是他的功勞,而是那個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阿瑟親王。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的黑衣侍從仿佛無處不在,他們帶著親王的命令出沒在所經過的城市裏,於是……城門總會不知不覺地在某個時刻朝他們打開。
以驍勇和劫掠著稱的烏勒騎士就隻剩下一件事可做:
屠殺。
一切從這裏開始發生改變。
穆薩將軍發現,他的士兵越來越亢奮,越來越凶戾。即使是以西烏勒勇士的標準來看,他們都未免太過於嗜血可怕,喘息裏都融著硝煙和硫磺的氣息,似乎世界上隻剩下剝奪生命和掠奪財富這兩件事。有時候,穆薩將軍從軍營中走過,會以為自己是從一群毫無理智的野獸麵前經過。
起初,穆薩將軍還能試著約束他們。
但詭異的氣氛就像無形無色無味的毒素,慢慢地侵蝕人的神經,等到被察覺時已經深入骨髓。士兵們一天比一天暴躁,軍營裏的鬥毆現象越來越多,程度越來越重。現在隻有沐浴鮮血,才能讓他們稍微冷靜一些,但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很快,他們無意間看向穆薩的目光,讓他意識到如果自己再行阻礙的話,總要一天要被這些退變成野獸的手下撕成碎片。
穆薩退縮了,畏懼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軍隊脫離了掌控,悄無聲息地更換了主人。
詭異可怕的事情同樣在他們攻打下的城市裏上演。
察覺事情的變化後,穆薩將軍終於開始留心勝利之外的事,驚駭地發現每一個他們成功奪取的城堡,早在他們進入城門之前,城內就已經有了屍體。
有時是教士殺死貴族,有時是貴族殺死教士,還有時會是教士與教士、貴族與貴族混做一團的廝殺。
穆薩將軍毛骨悚然。
人人心底都有一個囚籠,關著名為“欲/望”的猛獸。現在有魔鬼從地獄走出,他手裏握著打開囚籠的鑰匙,他讓修士和貴族扯下虛偽的麵具,讓烏勒的士兵變成陌生的野獸。
阿瑟親王就是那個披著人皮的魔鬼。
他握著打開所有囚籠的鑰匙。
意識到這點後,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戰栗壓倒了穆薩將軍,讓他幾乎從馬背上一頭栽下,幾乎要不顧一切地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