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皇城承天門大街上的兵部衙門。
一位披麻戴孝、腳穿草鞋的中年男子走近了兵部衙門,衙門中的各官紛紛避讓,唯恐沾了晦氣。
中年男子進入兵部大院後,卻無一人敢上前嗬斥,最終楊嗣昌從房中走出,攔住了他。
楊嗣昌打量了他一番,眉頭緊皺道:“盧建鬥,你想幹什麼?”
身穿孝服的盧象升正色道:“來兵部報道,準備進宮麵聖!”
楊嗣昌微怒,道:“你就穿這身行頭進宮麵聖?”
下麵的話楊嗣昌沒敢說出,你這身行頭進宮,陛下坐在中間,兩旁站著一票人,你行大禮跪下磕頭,這算什麼?拜靈堂嗎?
盧象升道:“先考奄逝,吾長途傷心過度,五官散亂,非複昔時,兼以草土之身踞三軍之上,隻怕沒有威信,號令不靈,難以取勝,還請楊閣部代為轉告陛下,另選其他賢能擔此重任。”
今年五月,盧象升的父親去世,他十次上書請求回家奔喪,崇禎皆是不許,以奪情之法在職守喪,等待別人接替。
楊嗣昌歎息道:“建鬥兄,我也是免行守喪在兵部任職,總監高起潛高公公也是身穿孝服來指揮軍事,如今國家處於危難之際,我等作為臣子,理應先國後家。”
楊嗣昌的意思是,咱們統籌作戰的三人都是死了爹在職守喪的,大家都一樣,別不好意思。
其實他還想說,還有下任兵部尚書陳新甲,也是死了爹在職守喪的,現在就在兵部大堂呢,我找來的.......
盧象升卻道:“我們三人現在都是不祥之身,人臣不管自己的父母,心中哪還有什麼天子?”
聞言,楊嗣昌麵露不快,道:“這些話建鬥兄還是等麵見陛下再說吧。”
盧象升也不再與之廢話,換了身衣服,和楊嗣昌一同前往紫禁城覲見崇禎。
.......
乾清宮中,除了盧象升和楊嗣昌外,還有一個人前來見駕,此人就是這次總監各路援軍的太監高起潛。
崇禎笑嗬嗬的問盧象升道:“盧卿,此次建奴南下,你有何方略良策?是戰是和?”
盧象升正色道:“臣主戰!”
盧象升在昌平時就聽說楊嗣昌和高起潛主張議和,敵人都打到家門口了,統戰的三個人其中兩個居然議和,這讓他很是憂慮。
崇禎聞言臉色微變,過了片刻後才又開口道:“和談是大臣們的意見,你先到殿外和楊嗣昌、高起潛二人再商量商量。”
三人告退出了乾清宮,楊嗣昌看向盧象忍不住道:“建鬥兄,眼下大明能戰的軍隊隻有皇太子的天武軍,遼東祖大壽的關寧軍,洪承疇的洪兵,孫傳庭的秦兵,還有秦良玉的白杆兵,如今他們要麼在江南,要麼在四川和陝西,遠水救不了近火啊!即便他們都來了,也是孤注一擲,一旦敗亡,後果不堪設想,我大明危矣!”
對於楊嗣昌不提自己的天雄軍,盧象升毫不在意,他肅然道:“不說我大明數百年從無議和之事,難道就讓建奴大搖大擺的在我大明國境內,甚至京師周圍肆虐嗎?”
高起潛嘿嘿笑道:“盧大人,韃子二十萬大軍入關,你有把握打得贏嗎?”
盧象升肅聲道:“打不過又如何,抗擊外族入侵,吾輩雖死無憾!”
“不可理喻!”高起潛冷哼一聲不再理他。
楊嗣昌心中對盧象升略感佩服,他耐心道:“自古未有內亂不止,而能對外取勝者,我大明表麵雖平息了各地流寇之亂,但百姓依然還未安定,如常年遭受戰亂的陝西與河南,仍需慢慢安定治理,等內顧無憂,我大明就可整頓武備,北上伐清,以雪建奴多次扣關之恥,永絕邊患!因此,朝廷必先安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