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多,武陵市桃花源機場通往沅江三橋的桃花源大道上,一輛黑色卡宴隱在車流之中。
車裏隻有兩人,坐在後排靠右位置的何以城,頭微微偏向右邊的車窗,神色閑適而散漫,似乎在透過車窗看風景,又似乎是透過風景想著什麼事情。
道路中間和道路兩旁的城市園藝植被,大多是桃樹,此時桃花正盛,各色桃花或夭豔或淡雅,爭相撲入眼眸。這樣的桃花長廊,似乎永無止境一般,如此頑強的綻放,大概總有一朵會駐入某一人的心間吧。
司機約莫四十多歲,著裝低調奢華,麵相頗有氣勢,看樣子並不像普通的司機,原先一直靜默地開車,臨近市區繁華地段了,這才試探性地開口問道:“董事長,需要我為你講解下武陵的名勝和美食嗎?”
何以城原本朝右微偏的頭,慢慢轉正,很有禮貌地正對著前方,從車前擋風玻璃的後視鏡那裏,可以看見司機的麵容。
“周總太客氣了!此次來武陵,並非是為了集團的公事。按照年齡,我是晚輩,應該叫你周叔叔,以後見麵,直接叫我何以城就好。”
聲音低沉而有磁性,很年輕,很有銳氣,吐詞清晰明朗,顯得彬彬有禮,細細聆聽,其實淡漠而疏離。
何以城神色清冷,眼表露出一絲平靜而寡淡的笑意,卻不達眼底,“至於名勝和美食,將來恐怕真的會麻煩到周總家的大公子。”
“那好,這兩個任務,就交給我家那個不成器的憨小子了!這方麵還是你們年輕人之間更有共同語言。唉呀,人與人之間,簡直不能比啊,何董上任的五年時間裏,咱們菲奈爾的實力又往前翻了好幾番,我家那小子給何董提鞋都不夠格。”
“周叔叔過謙了!我畢竟隻是接手祖產,和那些白手起家創業的青年才俊不能比。鴻揚的業績一直不錯,虎父無犬子,貴公子今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那就多謝何董吉言了!何董,柳葉湖畔的湖景別墅已經收拾好了,真的不用安排專職傭人打理家務?”
“不用!這輛卡宴不錯,不張揚,辛苦周總了!你叫助理來接你吧,我等會兒自己開!發湖景房的定位給我,我可能要晚點過去。”
司機周鴻,並非專職司機,而是武陵市龍頭私企鴻揚集團公司的老總,鴻揚在四年前並入到目前處於世界十強之一的菲奈爾集團公司,成為菲奈爾旗下的子公司之一,發展勢頭更加驕人。
周鴻浸淫商場數年,一向善於察言觀色,是個能說會道的人,但他總感覺和車上的年輕人,無法流暢地打開話匣子,車內氣氛始終尷尬冷凝。
盡管對方隻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年輕人,並沒有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公司董事長的架子。但周鴻卻從心底裏感到壓抑,甚至感到自卑,被對方不經意間露出的強大氣場給死死壓住。或許,是因為彼此身份高低的緣故;或許,是因為那年輕人過於純淨的眼神裏深埋著的某種隱形的震懾力,那是一種埋在骨子裏的尊貴與威壓,或許,是家世的底蘊熏陶出來的吧。
何以城,在五年前,開始擔任菲奈爾集團首席執行官,他上任之前,公司在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裏,一直在世界五十強的邊緣徘徊。
三年前,公司躋身世界十強,挺進五強,他也成為了菲奈爾集團的新任董事長。不過,最近這一兩年,他的行蹤較為隱秘,已經很少出席菲奈爾公司的活動。
在周鴻一邊開車,一邊思考的同時,何以城的目光再次轉向車窗外的桃花長廊。
武陵桃花果然名不虛傳,至於盛傳的桃花美人麼,他倒真的不隻是耳聞……
這是他第一次踏上武陵市,今後會有一年多甚至更長的時間,呆在這座並沒有什麼名氣的三線小城市。
他從沒來過這座城,卻從小聽著這座城裏的人的故事長大,不過,那並不是什麼動聽的故事。
他對這座小城,一直是既反感又不屑的,以往,他是絕不會來這座小城的。
如今,他來了,至於原因,他自己卻不太清楚。究竟是為了已逝的母親而來,還是為了醫院裏關係並不親近的小妹而來。
或許,是兩者皆有?
在他24年的人生曆程裏,這件事,恐怕是他首次覺得不太確定的一件事。或許以後還會有,但之前幾乎沒有。
“周總可有鴻揚家庭條件最差的三位員工的名單和電話號碼?”
“啊?這個……我讓人事經理查一下……”
“不著急!”
愛心捐贈?周鴻確實摸不準年輕的董事長的心思。
一陣輕快的鋼琴音樂響起,何以城緩慢而從容地摸出手機,並沒有掃視來電顯示,而是直接按了接聽鍵,“喂?嗯,我是!吳局長,你好!不敢當……早就久仰前輩的大名!明天下午吧……嗯……明天上午我先去黃土山墓葬群做個實地考察……不用……還是我到府上去拜訪前輩!嗯,再見!”
……
三線小城市武陵市,一出生就在孤兒院裏長大的解方,和陽光孤兒院的院長李英感情深厚,四歲以前,她很快樂,從來不識愁滋味。其實,孤兒院裏各方麵的條件都很好,一直有神秘人在大力支助(是李芸和何時元在支助)。
四歲那年,她的生活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無論是在幼兒園裏,還是在往返孤兒院的路上,她都會受到各種欺淩,甚至殃及孤兒院裏的其他孩子,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厄運,實在太奇怪了,她很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了不讓李英擔心,她默默地忍受著,並且很懂事地要求孤兒院裏其他知情的孩子不要告訴李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