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我接到了白禾禾打來的電話，她在電話那頭用一種不敢相信的語氣咋呼著說：“柯安，石小單把你帶去哪兒了？”聽這語氣，我猜白禾禾大概把石小單帶我走的原因歸咎於她了，她或許以為是仝躍天出的什麼幺蛾子。
果然，我還沒回答她又急咧咧地說：“算了，你讓石小單接電話，老娘得問問他。”
我開了免提，說：“這事兒和仝躍天沒關係，是我和石小單的事兒。”
“啊——”
隔著電話，我也能猜到白禾禾下巴幾乎都要掉下來的樣子。可我不想在電話裏多解釋什麼，隻是說：“禾禾，要拜托你幫我和金先生說一下，明天的課可能沒辦法上了。”
“沒事兒，你忙你的去，金先生那兒要是答應我就幫你上幾天課，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白禾禾頓了頓，降低了聲音說，“仝躍天明天走，你見到他了嗎？”
“沒。”
“你要是見到了他，記得千萬別告訴他我們認識。”
“好。”
我有種內疚感湧了上來，覺得她什麼都告訴我，什麼都為我考慮著幫我，而我所有的事情都還瞞著她。有點兒人家掏心掏肺地對我，我還對人隔著肚皮的感覺。
石小單果然把我帶回了A市。他或者並沒有意識到張南的死對我的影響有多大，或許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出軌的男人遭到了報複，我是那個受傷的妻子。所以他安頓我的方式就是把我帶回之前租下的房子，請了負責我日常起居的保姆。在他看來這樣就能讓我的生活穩定下來，就不至於讓我在外奔波受苦。
石小單沒有對我做任何解釋，把我放在家裏後，匆匆地和保姆交代了什麼就出門了，一直到晚上也沒有回來。麵對今天的突發事件，我有點蒙，石小單就這樣突兀地把我帶回了A市，就算他會為我安排好以後的生活，那我就真的要這樣寄生下去嗎？
如果換作以前，我或許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可是和白禾禾生活了一段時間，聽著她給我講一些她以前上班時候的事兒，總覺得特別精彩。我在濱海要不是遇見了她，連找工作也是個問題，所以我就想有機會我也要好好鍛煉鍛煉，變成像她這樣獨立的女人。
每次我說要變成她的時候，她就打斷我：“別，你可不知道，我這樣是經曆過多少風吹雨打才練成的。我還羨慕你呢，從小在溫室裏長大，多好。”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特別多，一直到淩晨都沒有辦法入睡，而石小單也沒有回來，更是沒有和我聯係。睡不著，就索性打開電視排遣時間。A市新聞頻道裏，正在重播晚上的一檔新聞節目，屏幕的右方有一排小標題：“A市殺人案今天開庭宣判。”
我心裏咯噔一下，瞪大眼睛盯著電視。
正好放著開庭的現場，鏡頭掃視了法庭一圈兒，停在了葉一丁那兒。屏幕上他的頭發已經被完全剃掉，穿著囚服，麵無表情地站在那兒。比起最後一次見到他消瘦了許多，臉色蠟黃得沒有一絲光澤，眼神也是空洞地看著前方。在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大學時候才氣橫溢的樣子，在他的眼睛裏也再也看不到一點兒希望。鏡頭隨即轉到了旁聽席，隻見他媽媽已經哭得快要暈倒在地，葉一丁聽到哭聲的時候眼神裏閃過一道光，但隨即又黯淡下來。
之後，不管法官詢問他什麼，他都回答：“是……”
最後法官站起來宣判：“被告葉一丁，犯故意殺人罪，且造成嚴重後果，經一審判處死刑，如不服本判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本院遞交上訴狀。”
後麵法官還在說著什麼，我隻覺得全身癱軟，腦子裏一片空白，唯獨“判處死刑”這幾個字，不停地重複在我的思維裏——一個鮮活的生命就要在莊嚴的法律麵前終止。
我大聲地哭了出來，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你個害人精！”
淩晨3點，外麵有了開門的聲音，我起身打開臥室門，石小單醉醺醺地倚靠在門邊兒，手裏晃著一盒生日蛋糕，見我出來，搖頭晃腦地說：“柯安，快祝我生日快樂。”
我看著他：“今天你生日？”
“是……”石小單一手提著生日蛋糕，一手撐在門上，“快說，祝我二十二歲生日快樂。”
二十二歲，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年齡，青澀得讓我羨慕。
“快點，祝我生日快樂。”石小單繼續要求。
我把他攙扶進來，安頓到沙發上坐著，從冰箱裏拿出一瓶飲料遞給他：“生日快樂。”
石小單忽然情緒激動地哭了起來，扔開蛋糕起身緊緊地把我摟進懷裏：“柯安姐，好不容易讓我再遇到你，你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