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來問:“爸,石小單是怎麼找到你的?”
“嗬嗬。”我爸說起這個就笑了,斜眯著眼睛吸了口煙,從桌上拿出一遝報紙遞給我說,“這小石腦子還真夠用,他幾乎在全國各大報紙上都發了一則公告。”
我接過報紙一看,也不得不佩服起石小單來。幾乎所有的報紙上都有一則類似尋人啟事的公告,大概就是尋找濱海一期項目的投資者,商量款項退還事宜。
我問:“他就不怕項目方的人看到啊?”
“項目方的人?看到了敢聯係他嗎?”我爸一句話把我點醒,雷希心裏不見得沒鬼,這樣的公告她還去聯係,簡直就是智商有問題,而隻有我爸這樣的人才會去關注才會相信。
於是,我把我這段時間了解到的情況,也都全部告訴了我爸。我爸聽到之後,是長時間的沉默。一直到石小單敲門,提醒我們去吃晚飯,我才知道,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時間原來過得那麼快,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就過去了。
晚上簡單地吃過晚飯後,石小單終於在我爸的招呼下,加入進來和我們一塊兒商量接下來的事情。目前隻知道歐陽蘭蘭和許安芷都是被雷希利用的,而她們後麵的計劃是什麼,已經進行到了哪一步,這些事情我們都一無所知。
石小單聽我說起歐陽蘭蘭和曾子諾的關係之後,信心十足地說:“曾子諾和我姐是多年的好友,如果你告訴她這件事兒她不願意管,那我找我姐去。”
石小藝剛去美國準備接受手術,我想暫時還是不要讓她知道這些事,有可能的話等歐陽蘭蘭的視頻資料到了手,我親自和曾子諾說。雖然我們之間一直是單純的茶藝上的師徒關係,但經過上次石小藝的事情之後,這種關係好像有了微妙的變化。
最後我們也沒有商量出個所以然來,結論就是先等視頻到,然後再看張欣那邊怎麼回話。如果張欣選擇相信我,那我們就聯合陳亦梅來調查張厚年和雷希,事情可能就會變得更加簡單。
晚上和我爸分開後,石小單把我送回了店裏。在路上,我就不停地表達著對石小單的感謝:“小單,謝謝你幫我找到我爸,這真是幫我大忙了。”
“那你怎麼報答我?”石小單依然嬉笑著打著口哨,好像在我麵前永遠正經不起來似的。
我低下了頭,有些小埋怨:“你不是有陳姍姍嗎,還需要我怎麼報答?”
“等這件事情處理好之後,你就嫁給我吧?”石小單完全不理會我提到陳姍姍,忽然說這麼嚴肅的話,但臉上依然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讓人感覺這件事兒就是隨口說說而已。
我被驚得不輕:“你開什麼玩笑?”
石小單忽然板下了臉,把車停靠在路邊轉過頭來,捧起我的臉說:“陳姍姍從第一次見到你就開始加害於你,對不對?是不是還因為她的加害讓你差點兒丟了這份工作?”
我停止呼吸,木訥地盯著他,我想,是不是他要告訴我關於和陳姍姍之間的事了?
哪知,他在我額頭上吻了下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踩下油門說:“算了,總之你有一天會知道我在做什麼,也會明白我的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爸回來的緣故,所有的事情朝著特別順利的方向在進行。
張欣在不久後的一個晚上約了我去張家,在那棟曾經讓我壓抑的別墅裏,那個在我麵前永遠高高在上的女人陳亦梅,捧著一張老舊的照片哭成了淚人。
照片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老照片,有些泛黃卻被保存得特別好,照片上是一個帥氣的男人,和陳亦梅一起肩並著肩特別幸福的樣子。陳亦梅的眼淚滴落下來,剛好滴在男人的臉頰,她輕輕地拂去,有一種我從沒見過的溫柔,她的臉上有淚水,眼裏卻是幸福的笑容。
然而,她的開口讓我意外,她說:“欣兒,照片上的這個人,他是你爸爸。”
張欣似乎早已經知道了實情,沒有半點兒驚慌的樣子,點點頭說:“其實我知道。”
我再次盯著照片上的人看,像是我爸年輕的時候,但又感覺不是。我心裏有了種不好的預感,難道照片上的人真和我家有關係,才會導致張厚年對準了我爸下手?
然後,陳亦梅這個平時看起來驕傲了一輩子的女人,在我們兩個晚輩麵前,說起了她曾經有些不堪但回憶起來卻很幸福的過去。
照片上的男人不是我爸,而是一個長得很像我爸的男人,在她剛發現自己懷上了張欣的時候就意外去世了。那時候的陳氏集團在A市頗有名望,當她家人得知陳亦梅未婚先孕且未婚夫還意外死亡後,當然是不可能讓她生下孩子的,這在當時的社會來講,絕對是一件讓社會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但是執拗的陳亦梅怎麼可能舍得打掉這個孩子,這可是張欣她爸唯一留給她的啊!所以在家庭都反對的情況下,陳亦梅快速地找到了願意娶她的張厚年,當然,張厚年定然是不知道陳亦梅懷著別人孩子的。然後就是結婚,順理成章地生下了張欣,不過在出生的時候張厚年知道的情況是,張欣早產。
但是,如果不是我前幾天找到張欣,她也不會想起在她很小的時候,恍惚記得張厚年帶她去醫院抽過血。她記得,從那次抽完血回來,張厚年的脾氣變化就特別大,開始學會了抽煙和酗酒,也開始整宿整宿在外麵不回家。隻是在不久之後隨著張南的出生,這樣的情況緩和了不少,不過也沒有維持太久,張厚年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她們倆說完後,我小心翼翼地插了話:“大姐,你的意思是,那次去醫院其實他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隻不過因為其他的原因沒有說出來?”
“難怪。”陳亦梅捂著頭喃喃道,“張厚年應該是早已經知道的,要不然他不會在一夜之間態度變化那麼大。那年我懷疑過他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後來沒查到也就不了了之了。唉,這可是一同生活了三十年的男人啊,和我同床異夢了三十年,太恐怖了。”就在這麼一個瞬間,陳亦梅像是崩潰了,她癱軟地靠在椅子上,不停地發抖,嘴唇也迅速變成了青紫色,不停地哆嗦著喃喃道,“你們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媽,你別這樣啊,媽。”張欣把陳亦梅扶著坐到了沙發上,“媽,你冷靜下,我再喂你服點兒藥。”
但是陳亦梅就像是失去了反應,整個人都愣了,眼睛也瞪大了往上翻,看起來特別恐怖。
我明白,這個彪悍了一生、覺得自己英明了大半輩子的女人,終於還是在最關鍵的問題上犯了致命的錯誤。這樣的打擊落到任何一個女人身上也不可能接受得了,更何況是自以為是了一輩子的陳亦梅。
看到她的狀態我心裏也很難受,不管她怎麼想我,但她的心眼始終沒有壞到不可原諒的地步。我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屋內,說:“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先去趟北京吧?北京公司那邊已經掛牌,今天給他打了電話,他說掛牌是因為CC集團的口碑降低加上市場不景氣導致的,但現在看來應該是他們蓄意所為,我先去查出點什麼,如果有線索的話我想一切應該來得及。”張欣再也不願意稱呼張厚年叫爸了。
因為這件事,我們都變成了受害者,不管錢能不能要回來,把雷希和張厚年繩之以法也是最好的結果,所以我說:“要不,我讓我爸陪你吧?”
最後我們談好,張欣明天上午回家裏交代準備下,我也回去和我爸說說情況,明天下午他們就起身去北京。而我留在A市,除了上班之外還要等歐陽蘭蘭的視頻,等到了之後馬不停蹄地聯係曾子諾,這件事,或許曾子諾的幫忙才是關鍵。
晚上回到白禾禾店裏,白禾禾就驚喜地給我一份從濱海寄過來的快遞,“這是你走之後剛收到的,我一個人不敢拆開,你快看看是不是陳晉峰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