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沒有臣服於你嗎?”玄心的神智恢複過來,男子憂贍聲音在一遍又一遍的回聲中耗盡了元氣,終於消散得無影無蹤。
“可是我手裏握著它主饒命啊。”
玄心的心陡然提起,太過迅速的心驚肉跳是超出神驚控製的本能反應,那麼如此強烈的本能反應是否意味著這裏關押著的囚徒在自己的生命裏扮演著……什麼角色?
玄心觀察著離姬瓷器一般精美的麵孔上是否會露出些秘密的端倪,她試探著問:“這裏……關押著的是……”
“你猜呢?”離姬輕佻地一笑,提示道:“還會有誰配被送往這裏關押呢?”機關重重的口吻裏似乎帶著某種暗示,不等玄心把話咀嚼回來,猜出其中所指,離姬又扯出她那慣常的、輕蔑的、運籌帷幄的笑、陰冷的笑,倏忽間消失不見。
古劍似乎帶有某種魔力,它貪婪地吸食著玄心眼中的微光,把它變成永不起皺的黑潭,靜謐、可怕,永不超生。心髒最脆弱最柔軟的地方被這柄魔劍刺穿後絞動著血肉翻轉,豁地撕開一個巨大的口子,感情從這個漏洞中奔騰流逝,如同一去不複的滔大河,攜裹著數千年的故事,呼嘯著,狂湧出正在湮滅的過往……
玄心的身體仿佛被一點點抽幹,隻一個短暫的瞬間,靈魂變得空蕩蕩的,如同殘破的窗戶紙,被風吹得呼啦啦作響。玄心僵硬地抬起手,指尖似凝著鈍重的感情顫抖著滑過古劍上的古老紋飾,她低聲道:“我知道你並不好。”依然是莫名其妙的話語,卻就這樣破胸而出。或許有些事情,大腦忘記了,可是心還固執地記得。
赦的劍身,猛地震了一下。
樺禾,我的神。
零晶牢裏,幹燥光潔的大理石地麵倒映著尊卑兩條人影,尊者筆直地站著,卑者筆直地跪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中靜默著沉寂的空氣,古怪而壓抑。
良久,車寒淡淡地了一句:“你並沒有盡力救歿雪宮那場大火。”
“是。”毫不遲疑。
“為什麼。”
“因為不該救。”
“不該救?”
“澤諾不敢猜測王的理由。”
車寒的眸中閃過一絲隱然的笑,若有所思地盯著澤諾隨意披散著的長發。又是一段長久的沉寂。澤諾始終垂著頭,清冷漠然。
悄無聲息的僵局裏,澤諾薄唇輕抿,神色複雜地忖量著什麼,終於,他定了定神,緩緩抬起頭來:“王……當真如此忌憚澤諾?”車寒一言不發,等著澤諾接下來的話。澤諾“刷”地抽出車寒腰門的冰魄劍,車寒眼底一驚,隨即又不動聲色,隻一抹狐疑自眼波深處一掠而過。澤諾無視掉車寒反應中的所有細節,雙手將劍奉到車寒麵前,道:“王若想除去澤諾,大可不必費此周張。臣懇請王賜臣一死。”
車寒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最終沒有應聲。雖然麵上仍然波瀾不驚,心緒卻翻湧如潮,他甚至不再確定,這個看起來無欲無求的幹淨少年,究竟是毫無城府,還是城府太深。他是在賭自己不會殺他嗎?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他,也替索爾除去一個大患……
車寒伸手握住冰魄劍柄,將劍從澤諾手中拿回,冷然一笑:“我成全你。”語畢,手臂忽然抬起,舉劍朝澤諾刺去,值此千鈞一發之際,澤諾釋然一笑,寒眸陡閉,竟半分不躲。劍風已抵至耳畔,冰魄的寒意順著澤諾的毛孔在體內肆意猖獗……分秒之間,一道銀光“刷”地劃開澤諾眼簾內的橘紅色世界,冰魄劍“當啷”一聲回到車寒腰間的劍鞘之中,車寒道:“我不擔心你。”澤諾詫異地睜開眼,受寵若驚。車寒道:“起來吧。”澤諾猶豫了一下,站起身來。
“我聽你和索爾愛上了同一個女子。”車寒不緊不慢地、試探地問道。
沒想到車寒竟會問這件事,毫無設防的澤諾重心不穩的搖晃了下,呼吸突然變得雜亂無章,胸腔裏一顆佯裝堅強的心終於再無法保持它原有的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