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眾人皆驚,氣氛陡然緊張。
周淮安這時,已經意料到不妙,眼皮都有些發跳,警惕地瞧了瞧四周。
“不用看了,朝庭人馬,都在西北方百丈之外、竹林之內,我來這裏,隻是想瞧瞧楊宇軒手下第一高手周淮安,究竟是怎麼蠱惑這群江湖高手為其效死……”
話音未落,聽說朝庭兵馬盡在遠處,性急如火的賀蘭山大盜賀虎,已經先下手為強,揚刀猛斬,在白純身後猛擊而來。
刀快,快得不及反應!
人更快,快得比快更快!
白純手中,倉促間看不清怎麼揮動,已經多了一柄月牙戟首,巨大的月牙戟刃自下而上,生生將賀虎大刀擊退。
左手同時抓住桌上長棍,雙手一合,戟首、長棍,竟是合扣成一柄巨大長戟,氣勢猛然劇升,順手掄戟一擊,一如方才賀虎動作,卻是將橫刀格擋的賀虎,一戟擊得全身力道盡散,舊力已散,新力未生,整個人,竟然就被白純一戟壓跪在地,奮力掙紮,卻仿佛架著一座鐵山一般。
白純神情不變,手上也隻如閑時練劍般看不出輕重,看著如臨大敵的眾人,有些迷惑:“我少年束發讀書時,也以為禍亂天下者,是昏君,是奸臣,是閹宦,便一心習武,改姓為燕,想著能像燕趙之士那樣,行俠天下。”
眼神漂離,白純歎了口氣:“待加冠後,看遍了史書、行遍了天下,才知道禍亂天下者,是地主、是豪強、是名門貴族、是滿朝文武,是那些整天‘為往聖繼絕學’的聖人門徒,是為各處豪強代言的‘錚錚鐵骨’、‘盈朝眾正’!楊宇軒這個兵部尚書,也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有所功績是其本分,養寇自重、庇護東林,卻是萬死難贖其罪了,卻不知各位,為何為其效死?”
烏沉長戟,即使在賀虎全力抵擋下,依舊不見一絲顫抖。
先前說話時,還沒見什麼,但在白純詢問之後,那長戟竟又下壓兩尺,硬是生生橫曳在他脖頸之間,仿若人質,驚得眾人也不敢上前廝殺,隻是把眼睛看著周淮安。
周淮安不愧是眾人首腦,很快冷靜下來,怒斥道:“楊大人忠心為國,在關外不知殺了多少韃子,朝庭不加重用,反而加害!如今連其僅存血脈,也要流放千裏,難道不是奸臣當道、是非不明麼?縱然懷有私心,功業猶存,便值得我等護其血脈!大丈夫死則死矣,又豈能輕辱!枉你一身的好武藝,竟然也甘為朝庭鷹犬!”
白純認真聽著,瞧見賀虎滿臉通紅、客頭青筋暴跳,便收戟重坐回位,皺眉想了想,突然伸手邀坐:“我原想著,天下被壓迫、殘害者,何止百萬,去歲多少貧寒凍餓、劫掠而死,也不見有文人雅士瞧上一眼,怎麼楊宇軒家死幾個人,就一個個號著天道不公了?本想隨手殺了,既然閣下想要,那便送你了,嗯?”
“不可!”
就在一旁周淮安驚急大叫聲中,白純眉頭一皺,戟尾回擊,正點在想要偷襲的賀虎頸間!
卻是那賀虎被白純放過之後,羞怒交急,稍稍回複些氣力,就再次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