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看到道一禪師之前,元意在心裏勾畫著得道高人的形象,老持深重,神秘莫測,又大度從容,睿智祥和,然而,這一切在看到所謂的道一禪師之後便成了傳說。
濟法禪師帶著兩人進了一處空寂的院子,裏麵種著一株菩提樹,在冬日的冷冽中搖曳著樹枝,無盡地蒼涼。地上有著淺淺的水漬,有一個年老的和尚正掃著雪,堆了一座小丘的雪山。
繼續前行,去了一處最大的房間,大門敞開著迎客,濟法禪師恭敬地行了禮,“主持,兩位施主到了。”
本來閉著的眼睛驀然一睜,黝黑清亮,絲毫沒有年老人的渾濁,他朝濟法禪師點頭,“辛苦師侄了。”待濟法禪師離開,他才看向蕭恒和元意兩人,“兩位施主,請坐。”
這間屋子是明顯的清修之所,就算道一禪師是住持也毫不例外,裏麵隻有一床一桌一椅,還有地麵的兩個蒲團,便別無他物。元意環視了一遍,看到蕭恒已經自覺地坐在蒲團上,便也跟著坐下。
道一禪師也禪坐在元意和蕭恒的對麵,寶相莊嚴,活脫脫的一副菩薩的模樣。他又白又胖,挺著大肚子,圓圓的臉上笑眯眯地,整個像一個有褶皺的白包子。元意覷了他一眼,心中咕噥,果然是很重、大度、莫測與祥和。
“蕭施主,時隔已久,難為你還記得來探望老衲。”道一禪師念了一句佛號,歎息道:“可惜施主已經成親,紅塵已擾,成不了我佛家弟子。”
元意驚詫地看向蕭恒,蕭恒大為羞惱,“你這個老和尚,爺都說了當禿驢沒興趣,你還掛在嘴邊說個不停。”
道一禪師不見惱怒,依舊笑眯眯地看著他,“蕭施主頗有慧根,與我佛有緣,若是何時看破紅塵,老衲願意主持你受戒。”
元意扶住快要掉下來的下巴,這和尚,怎麼這麼像賣膏藥的江湖騙子。竟然當著人家妻子的麵兒忽悠人家的丈夫去當和尚,這簡直是囂張到無法無天了。
“多謝方丈垂青,我相信從遠不會有此想不開的念頭的。”元意立馬開啟戒備模式,夫君被人家惦記,當然要守護。
道一禪師終於把目光從蕭恒的身上移到元意的身上,之間他的眼睛一亮,像是看到稀世珍寶一眼打量著她,而後他一臉激動,“女檀越身上的佛光更甚,前世必定是積善行德之人,實乃我佛門幸事。”他身體向前微微一傾,身上的肉抖了抖,眼中光芒詭異,“後山不遠處有個尼姑庵,老衲認識裏邊的師太,推薦你去如何?如此你們夫妻二人受了戒,卻同住一山,亦是一樁美事。”
看著他臉上幾乎算得上是猥瑣的笑容,元意心中頓時萬馬奔騰,說好的得道高僧呢,怎麼看起來卻是和後山師太不清不楚,專門坑蒙拐騙的怪和尚。
元意和蕭恒對視,俱是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元意臉色一囧,忍不住幹笑一聲,道:“方丈真會開玩笑。”
蕭恒這下也不淡定了,“老和尚,我們是來吃齋飯,不是來受你度化的,快讓人送飯上來。”
道一禪師眉頭一抬,好脾氣點頭,“是老衲失禮了,二位施主請稍等。”因為此處沒人伺候,他親自出去吩咐人送齋飯了。
他一離開,元意立馬湊到蕭恒的耳邊,道:“這道一禪師好生怪異,難道他逢人就圈人皈依佛門嗎?”
蕭恒搖了搖頭,看了元意一眼,“並非如此,事實上,爺是第一個,你是第二個。”見元意臉色莫名,便繼續道:“之前我與睿王等人來慈恩寺遊玩,偶然遇見道一禪師,便被他纏上,說爺有慧根,硬要爺出家。”
他的臉色有些青黑,這件事對他來說絕對是個黑曆史,為此還被身邊的人嘲笑了許久。
元意撲哧地一聲笑了,從頭到腳地打量蕭恒一眼,道:“我還真看不出你哪裏有慧根了,不過是長得比一般人好看點罷了,難道是方丈看上了你的美色?”
蕭恒臉色一黑,捏了捏她的鼻子,怒道,“有你這麼說自己的夫君的嗎,照你這麼說來,他不也惦記了你的美色。”才剛說完話,蕭恒就臉色一惱,恨不得咬斷自個兒的舌頭,他被氣糊塗了,也隨著元意胡言亂語。
元意眼中含笑,道:“不盡然,這次還真給方丈說對了,我上輩子可真正是一個樂善好施好人,功德加身,全身都是金光閃閃呢。”
她保證她說的全是實話,蕭恒卻被像聽笑話一般樂了起來,寵溺而無奈地看著她,道:“都叫你別看那麼多的誌怪小說,看你快變成和老和尚一樣神神叨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