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就散了大半的姨娘,動作確實有些大,饒是雲氏已經許久沒有插手流軒院的事物,還是趁著聚餐的時候問了此事,還沒等元意回答,蕭恒主動接了話頭,解釋道:“是她們想要離開,兒子又不稀罕,便讓她們離開了。”
雲氏看向旁邊垂眉斂目的元意,眉頭一皺,終究沒有說什麼,反正恒哥兒後院的那群女人她也不喜歡,犯不著為了這事和朱氏起爭端,到頭來裏外不是人。
她的目光落在元意微凸的小腹上,臉上忍不住溢出笑容,“我孫兒最近可聽話?”
元意知道雲氏不再計較,心裏多少鬆了口氣,亦報之一笑,道:“有呢,媳婦兒最近吃得香,睡得好,孩子聽話得不得了。”
上首的蕭朔摸著已經長出的山羊胡,笑眯眯地看著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場景,但是在看到笑得沒心沒肺的蕭恒,又想起了睿王最近的作為,心裏堵得慌,瞪了他一眼,道:“從遠,待會兒你到我書房來,老夫有事問你。”
蕭朔的表情不怎麼好,元意不由擔憂地握住蕭恒的手,蕭恒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輕聲道:“別擔心,估計是為了睿王的事兒。”
蕭恒被叫去蕭朔的書房呆了一個多時辰,直到落燈時辰才回來,元意已經昏昏欲睡,聽到聲響便醒過神來,才看到蕭恒的貼身丫鬟侍書正給他打水洗臉。
他隨便擦了擦臉,便讓侍書下去,脫了外衣上了床,把元意摟在懷裏,“怎麼還沒睡?”
“等你。”元意輕聲道,她心裏惦記著他,睡也睡不踏實,“爹爹沒把你怎麼樣吧?”
蕭恒替她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腦袋,道:“爺早就和爹交了底,他自然不會把我怎麼樣,他讓我去書房,主要是想知道睿王的計劃。”
元意翻起身,趁著燈光看向蕭恒,驚訝道:“難道爹爹要幫你?”
“沒有。”蕭恒搖頭,道:“爹他永遠都是孤臣,不會站隊哪個皇子的陣營的,就算是睿王也不例外。”
“那也好。”
雖說自古孤臣寂寥,但是深得皇帝信任,處於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位。若是將來睿王榮登大寶,有蕭恒在,蕭家不但不會沒落,反而會更加榮華。若是睿王沒有登位,憑他多年的政治身份,保得全家一命還是可以的。
氣氛突然有些沉重,蕭恒輕歎了口氣,摸了摸元意的腦袋,笑道:“意兒,爺把後院遣散了可好?”
元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蕭恒,話不成調,“你……”
還沒等到她說完話,外邊突然傳來嘭得一聲巨響,繼而又是幾道驚呼聲,蕭恒和元意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怎麼回事?”
蕭恒帶著慍怒的聲音剛剛響起,外邊守夜的奴婢就跪了下來,其中一個求饒道:“奴婢一時不慎,從椅子上摔了下來,請少爺,少奶奶饒命。”
自從元意懷孕後,有時會半夜餓醒,於是便重新安排了值夜,今天晚上輪到侍書和芭蕉,按照規矩,一人半夜,上半夜是侍書當值,便直接在外間守著,若是困極,在椅子上睡著了也是在所難免。
元意也沒有與侍書多做計較,淡淡道:“無礙,起來吧。”
侍書和芭蕉道了謝,繼而外間又恢複了寂然無聲,元意和蕭恒這才反應過來外間有人,也沒有了談話的興致,蕭恒便摸了摸元意的腦袋,笑道:“這事不急,時辰不早了,先睡吧。”
元意嗯了一聲,把腦袋移回軟枕上,心裏想著蕭恒方才的話,腦海中閃過她與蕭恒相處的點點滴滴,紛亂而複雜,心中百味雜陳,最後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抵不住周公的召喚,才沉沉地睡過去。
第二天起來,蕭恒像是把昨日的話忘了似的,沒有再提起,元意心中雖然有些失落,但是後院的女人是否遣散,對她來說也不知什麼大事,便也沒有主動問蕭恒,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時間就此過去,終於到了四月,在元意的身孕到了五月有餘,肚子像吹了氣一樣鼓了起來,行動日益艱難的時候,終於迎來了童生試放榜的日子。
放榜的那一天,整個蕭府上下都陷入了即忐忑又興奮的氛圍裏,雲氏早早地起來,去了佛堂念了一個多時辰的經,就連蕭朔也難得地沒有上衙,一聲正裝,自打用了早膳後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大廳裏,一臉嚴肅,像尊神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