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府裏處處都還是喜慶的紅色,蘇眉被林以安牽著一路走過遊廊,望著一路用紅綢紮成的花球,能想象到昨日的熱鬧場麵。
“一會敬完茶,去過祠堂,你還得陪著林家其他女眷。是喊了戲班子,你做做樣兒,略坐片刻便可以走了……還是我去接你吧。”
林以安一麵走著,一麵凝眉今日要遇見的場麵。
他在林家是什麼地位,他心裏明白,也從未想過能得到什麼公平對待。
他和母親都選擇不了沾上林家的命運,可在嘉禧公主眼裏,他和他母親是破壞他們一家人和美的罪魁禍首。旁人看熱鬧的多,可他還是擔心他的妻子會受委屈。
蘇眉哪裏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翹著嘴角笑道:“有夫君在,我吃不了虧。”
她倒是會安慰他。
林以安抬手刮了一下她鼻尖,發現被風吹得冰涼,停下來,把她鬥篷又係得緊一些。
她恃寵而驕,嬌滴滴靠過去:“夫君背我,腰酸。”
他失笑,往前就跨一步,還真矮下身。
蘇眉不客氣爬到他背上,跟他貼著臉頰。
林恒禮從外院過來剛踏上遊廊,就瞧見另一端親密的兩人。
蘇眉被林以安背著,貼著他耳朵話,也不知是什麼,林以安被她逗得直笑。
總是對他淩厲的目光化作了春風,溫柔繾綣,是獨獨給到那個人的柔情。
林恒禮被前麵美好的畫麵刺了眼,太陽穴狠狠一跳,連帶著牽扯頭部,生出一陣陣的疼。
他抬手捂著額頭,身邊的廝見他臉色不好,忙詢問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其實從昨起,林恒禮就沒有舒服過。
想到蘇眉嫁入林家,嫁的人是林以安,總是莫名揪心地疼。他強顏歡笑整日,好不容易等客人離開,能喘口氣歇下,可夢裏他也不得安寧。
曾經他總是夢見自己娶了蘇眉,夢見她恨自己與蘇沁有往來,夢見兩人在新婚夜決裂,夢見她被母親按著灌不知名的藥,還有她看著自己冰冷的眼神。
這些畫麵來來回回,已經伴隨著他許久,他幾乎都習慣了。昨夜的夢卻不再局限於那些畫麵……蘇眉纏綿病榻,他每日都會去探望,勸她別再鬧脾氣,與他好好果日子。她倔強,甚至連一句話都不願意他,有一日,她逃了出去。
他找到她了,看著她絕望的表情,心裏居然還有一絲絲得意。
夢裏的他認為,隻要這回蘇眉逃不了,她便不會再有絲毫的反抗之力,會認清現實接受自己。
就在他步步緊逼的時候,她卻被人救走了。
林以安救走了她,他之後瘋了一般找人……沒有,哪兒都沒有她的身影,他動用了所有人,都沒有能再找到她。
夢裏的絕望讓他崩潰,他還看見自己把那種絕望都全歸於林以安,逼著祖父把林以安逐出林家,讓林以安成為一個被世人唾罵的不孝之人。
這些畫麵卻又猛然一轉,他看見自己成為階下囚,被林以安從牢裏帶了出去,帶到了刻著蘇眉名字的墓碑前。被他按著頭,一下一下,重重磕在青石板地上……
夢到這裏就斷了,他被驚醒,腦海裏隻有蘇眉的墓碑,讓他心驚得久久不能回神。
夢裏的蘇眉死了,真實得使他惶恐,原本打算今日不露麵,但他忍不住想去確認現在的蘇眉在不在林家。
他親眼見了,她鮮活美好,臉上都是幸福的笑……林恒禮頭痛欲裂,夢裏和現實在他腦海裏拉扯,他深深吸一口氣,咬牙準備往敬茶的前廳去,耳邊響起廝驚慌地叫喊。
他想斥罵大呼叫,卻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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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眉是恃寵而驕並沒有持續太久,讓林以安背著走了不到十步就喊停,還是牽著他手慢慢往廳堂去。
她心裏惦記著他腿傷呢。是康複了,石頭卻偷偷告訴她,每到雨或者冷的時候,他腿還是會隱隱作痛,有時一夜都睡不好。
可這人要強,什麼都不跟自己。
還能怎麼辦,自己多疼著唄。
在蘇眉安排著以後要怎麼疼林以安中,花廳漸漸近了。
裏麵似乎來了不少人,還沒進門已經聽到笑聲。
林以安在她跨過門檻時彎腰幫她拎了拎裙子,廳堂裏的話聲便在此時停了,方才有多熱鬧,此刻便有多安靜。
在場的人不少是昨兒已經見過蘇眉的,早為她那張俏顏驚豔過,今兒在明亮的陽光下再一見,還是忍不住在心裏再讚歎一回。
瞧那白皙精致的臉,還有即便被鬥篷罩著也能看出窈窕的身段,連女人都忍不住心動地多瞧幾眼。
更何況,林以安還體貼如此,一個大男人居然還彎腰幫她提裙子,多少還讓她們有點兒不是滋味。
都是嫁了人的,這種待遇,她們就從來沒有過。
衛國公坐在高位,看著恩恩愛愛的兩口,倒沒有想那麼多,臉上都笑出褶子,招呼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