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鬆濤輕撫著樹冠,撒下些許未化的雪沫,漸漸隨風飄下。
冬日暖陽下的山林,除了背陰處,其餘地方都已不見了積雪的蹤影,又恢複了往日的幽深與寧靜。
沒有了人類的侵擾,原本應該垃圾遍地的本市旅遊景區——原始次森林,卻漸漸綻放出了它應有的風采:
根根如柱般的陡峭山峰,顆顆如鬆般的石柱峰林,夾雜著盆地中央的一條潺潺溪流,朝著遠處不為人知的山祖腳下綿延而去。
一座長得形似蘑菇的峰柱底部,有一個半人高的漆黑洞口,此時,一顆黝黑的鬃毛豬頭小心地探了出來,似乎在打量洞口外的動靜。
仔細觀察一會兒沒有任何發現後,它小心翼翼地踱了出來,爬過洞口平台,翻過倒地的腐爛原木,慢慢朝溪水靠近。
溪水附近地勢平緩,既有美味多汁的漿果堅果,又有老鼠和野兔的小洞密布,是個絕好的捕食獵場。
鬃毛野豬放開四蹄,盡情踩踏著被冬日暖陽曬得有些發軟的草皮,撒著歡兜著圈準備開始一天的捕獵。
它用半尺來長的碓嘴拱開地麵草皮,再用鋒利如鋼銼般的獠牙扒開泥土和碎石,翻找著它最喜愛的軟糯昆蟲或耐嚼多汁的草根漿果。
就在它拱開一個大洞卻毫無所獲,準備換下一個地方接著拱時,一抹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像座大山似的將它按倒在地。
鬃毛野豬又驚又怒,它想不通附近有哪隻膽上長毛的動物,竟敢在自己的地盤找它的麻煩!
它歪著粗壯的脖頸拚命往身後回顧,同時用盡全身力量使勁蹬著四蹄,喉中發出陣陣怒哼和警告聲,似乎在說“何方畜生——竟敢擾你豬爺爺的早餐,找死不成?”
可等它扭得頸骨差點骨折,直到看清按住自己的生物時,鬃毛野豬隨即便發出了一聲真正的殺豬驚叫——
“嘶——嗷,嘶——嗷!!!”
如果附近有它的同類,便能從它的驚吼中聽出巨大的威脅,還有其中明確無誤表達出來的信息——
“天敵!大老虎天敵,快逃命啊!!!”
老虎,一頭巨大的白斑老虎此時正死死的將它按倒在地,任它叫得再淒烈,掙紮得再劇烈也是無濟於事,粗壯的虎腿穩健如山。
胡亂掙紮一會兒後,來自血脈深處的恐懼終於戰勝了理智,鬃毛野豬認命般腦袋一歪便躺倒了,似乎在說“來吧——給豬爺爺來個痛快吧!”
可奇怪的是——
威風凜凜的巨虎並沒有用它鋒利的虎爪撕開自己柔軟的肚皮,也沒有用它那比自己更鋒利的獠牙挑破喉骨間的溫潤血管,它隻是牢牢地抓著自己的身體,像是在耀武揚威地展示戰利品。
鬃毛野豬當然不懂什麼是屈辱羞辱了,它隻是理所應當地認為——這才是王者應有的風範,這才是屬於森林之王的氣度。
而至於它自己......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它:淪為如此威風而又優雅的王者口中之食,正是它天然的歸宿!
而更奇怪的是,隨著時間推移,從那頭巨大白虎身上,居然跳下來一個人形生物!
人與虎?
母豬與野獸?
稀爛成糊的鬃毛野豬腦子裏隻能聯想到這個說法兒了,它弄不清這個世道到底是怎麼了,另成世界的人類竟然和老虎聯合起來捕食了?
這等奇特的組合,不僅它沒見過,就連血脈中的記憶基因也從未出現過。
但奇怪歸奇怪,鬃毛野豬見那名人類靠近後,還是拚命再昂起腦袋嚎了一嗓子,似乎在說“善良的人類——快救救你豬爺爺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