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九年,大明是在一片忙碌中度過的。
全國各地,南起交趾,北到大漠,到處都在搞生產、抓建設,舉國上下忙的熱火朝天。
如今的版圖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雖然形勢一片大好,但是仍有很多人擔憂,是否會出現前交趾都司那般,若是在統治問題上處理不當,必會內亂不斷,到時候勞民傷財,最後不得已隻能放棄。
對於這些守舊的臣子而言,好大喜功的皇帝並不是一個好皇帝,因為皇帝動作太大,底下人就得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累的跟狗一樣,出了問題還要背鍋。
相比之下,還不如守著這一畝三分地,每日喝喝茶,聊聊天,工資也不低。
反正新打下來的疆土跟自己也沒關係,何苦呢?
現如今,天塌下來有靖王頂著,人家怎麼說,咱就怎麼幹,其他的不需要操心。
然而,令所有人不解的是,新開拓的疆土之內並沒有出現叛亂,相比造反而言,可能是……大家更喜歡賺錢!
能吃飽飯,手裏還有餘錢,為何要造反?
就算將交趾都司恢複成安南國又能如何,會比現在的生活還要好嗎?
百姓可不傻,這筆帳心裏算得清楚。
大明的發展勢頭越猛,內閣每日要處理的事務就更多了,本來受排擠的焦芳都給分配了大一堆工作,可還是捉襟見肘。
劉健每日忙的焦頭爛額,這一日,又拿著一大堆折子前往文華殿。
“殿下,關於寧波港擴建一事……”
張鶴齡擺了擺手,說道:“劉大人,這些事你跟戶部工部商量就行了,過程沒必要說的那麼細,我隻看最終的結果。”
“殿下!”劉健皺著眉頭說道,“老臣知道你這裏也是忙的不可開交,但是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啊!”
張鶴齡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頭來,說道:“怎麼,你們又缺人手了?”
“是啊,根本忙不過來。”
“內閣五個人,還不夠?”
“遠遠不夠!”劉健搖搖頭,說道,“不但是內閣人手不夠,各部堂、各衙門都是捉襟見肘。”
張鶴齡沉吟片刻,然後說道:“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好好聊聊這件事,劉大人有什麼想法,盡管說出來。穀大用,上茶!”
穀大用趕忙吩咐人搬來座椅,又沏了熱茶上來。
劉健坐下,端起茶來抿了一口,然後說道:“現如今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但是,事情依然越來越多,人手不夠,最直接的辦法當然是增派人手了。隻是如何增派,如何選拔,還需殿下指示。”
大明的人才選拔機製是科舉,三年一屆的科舉,能中進士的不過三百多人,這些人增補進來,也隻能補上退休人選的空缺罷了。
“劉大人可還記得,今年第一次大朝會上,宣布的新吏法?”
劉健點點頭,說道:“記得,自今年元月起,地方衙門擴編吏員,做起事來倒是不愁人手,關鍵是官員數量不夠,總不能拿吏員來頂吧?”
張鶴齡反問道:“如何不能?”
“這……”劉健愣了一下,說道,“官和吏,怎可相提並論?”
雖然朝廷頒布了新的吏法,但是在大多數人眼中,官和吏之間,仍然存在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官就是官,吏就是吏。
一日為吏,終生為吏,永遠沒有出頭的那一天。
秦漢以後,本鄉任官基本就被禁止了,所以地方官基本就是外地人,而地方吏肯定是本地人,所以既互相配合又彼此隔閡。等混熱乎了,三年一考評,無論好壞都要挪窩,就是防止蛇鼠一窩。
劉邦當年就是吏,蕭何是官,勾結在一起後結果大家都知道了。
雖然同樣在衙門裏辦事,官與吏之間實際上等同於官和民的關係。官之所以為官,在於可以管人,掌握他人的命運,包括吏的命運。吏是做事的,比如班頭、文書先生、賬簿先生、師爺、仵作等等,與其說是管事,不如說是做事,而且是按照官的意思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