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悄悄伸到袖子裏，在手臂上摩挲幾下，想把激起來的汗毛全都安撫下去。
她的動作雖然隱蔽，鳳離頭都沒回，卻好像把她的動作全看到了眼裏一樣，平平靜靜地問了一句：“秋水，不知道你有什麼看法？”
他這話一說出口，不但伊秋水愣了，就連王傑和伊美人也愣住了。
尚書府的事，關這個伊秋水什麼事？為什麼王爺要問她的意見？
王傑充滿希望的目光立刻落到了伊秋水身上。
不管怎麼說，剛剛他可是吹捧了這個女人一番的，應該給她留下了不錯的印象。看鳳離居然問她的意思，應該很信任她的判斷。如果她能在這件事情上給他說點兒好話的話，那這件事就不愁成功了。
但凡女人，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管是當年那個醜陋的伊秋水，還是豔冠京城的伊美人，都一樣。
現在這個女人，也一樣。
王傑的眼睛裏充滿了期盼。
伊美人震驚之後，表情從呆滯變成了不屑。
什麼東西，居然還敢幫王爺拿主意？她要是敢開一句口，以後自己進了王府，第一個就把她掃地出門！
更可恨的是王傑，竟然當著她的麵和那個女人眉來眼去的，這不是當麵打她的臉嗎？沒想到王傑這個男人看起來不錯，卻是個繡花枕頭！
哼，她早就對他不滿意了，不然的話，也不會在訂親的聖旨下來之後，又求父親去宮裏向太後娘娘求情，把成親的事往後拖了又拖。
鳳離把屋裏這些人的互動全都到了眼裏，卻裝作什麼也沒看見，隻有唇角冰冷地勾了起來，露出一抹讓女人心寒又忍不住心動的微笑。
女人，果然全都是這樣。
當麵一樣，背後又一樣。
現在他還在這裏，她居然就和別人眉來眼去了。
他故意把問題拋給伊秋水，就是想看看這個女人會說什麼。
伊秋水低垂著頭，裝作對屋子裏的情勢一無所知的樣子，又謙卑又誠懇地說：“王爺，秋水隻是您府上一個小小的郎中，雖然暫代了一些瑣事雜務，但對這種大事，秋水實在不敢開口，還請王爺您另請高明。”
言外之意就是，你問錯人了，該問誰就問誰去吧，本姑娘不伺候你！
鳳離的眼睛又眯了起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代表一種他不悅的表情，隻要他出現這種表情，和他說話的人就要小心了。
他不悅的原因很簡單。
伊秋水那話聽著謙虛，實際陰損得很，竟然把拐著彎罵人的本事用到了他的頭上，說他問錯人，不就是說他沒眼光沒腦子嗎？
他堂堂一個王爺，難道什麼事該問誰，自己不知道？
“嗬嗬，既然你覺得是我府上一個小小郎中，還隻暫代了些瑣事，那你不覺得在我府上領的月銀很虧心嗎？如果別的事情你不幫我分擔一些的話，伊秋水，你真認為你能勝任你的位置？”鳳離冷冰冰地問她。
伊秋水立刻抬頭，眼巴巴地看著他。
我真的不勝任這份工作，你快開除我吧開除我吧開除我吧，這樣我就可以脫離王府，在城裏開一家醫館了。
鳳離看著她的神態，微微一笑：“伊秋水，如果這次你不說出讓我滿意的意見，那麼，以後你都別想在大雲國開醫館。”
靠！有什麼了不起！大雲國開不了，我去騰霧國開！又不是沒去開過！要不是為了報仇，你當我想回來嗎？
伊秋水一想到這裏，就憤憤地。
沒辦法，她還沒報仇，不能就此放棄。
伊美人聽出鳳離不高興，心中大喜，想著如果鳳離能就此厭棄了伊秋水，把她趕出王府就好了。
“既然王爺您誠心誠意地問了，那我就……地告訴您，為了防止您的英名受損，為了保護無辜的人不被牽連，應受懲罰的人不逃脫法網，您這件案子審起來當然要慎之又慎，謹之又謹。或許朝中還有其他的什麼人來求情，甚至會拿出一些威勢來強迫您。但是既然是主理案子，問的不過是自己的良心。如果您覺得良心過不去，那就必須更認真一些，更仔細一些。如果您覺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那就繼續沿著您原來的方向走下去。我想，這些事情其實王爺早就心中有數，該怎麼做不該怎麼做本來就不是我這一個小小的郎中能插得了嘴的，但是王爺非要我說，我就隻有說出來。”她一個順口，差點兒把前世反派“火箭隊”的台詞扯出來，還好剛要說“大發慈悲”時醒悟過來，換了口風。
要是真當著王爺的麵說她大發慈悲，估計鳳離會立刻頭頂冒火，把她打到大牢裏去嚐嚐牢飯是什麼滋味。
你鳳離不是非要把我推出來，讓我當這個出頭鳥替死鬼嗎？那我就在末尾說出來，這本來就是你的主意，我不過是把你的心思往外說說而已。
哼，看誰鬥得過誰。
伊秋水和鳳離的目光在空氣中幾乎擦出了劈啪作響的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