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笑得一臉傻氣,顧恒舟不想回答她的問題,把藥送到就要走,沈柏哪能就這麼放他走,眉頭一皺,誇張的叫出聲:"哎呀,我的手好疼啊!"
嘴裏叫嚷著,沈柏靈活的繞過顧恒舟,用自己的身體把窗戶嚴嚴實實的擋住。
顧恒舟冷漠的掃了她一眼,無動於衷,沈柏眉頭皺得更緊,硬生生擠出兩抹淚花:"顧兄,你說現在天氣這麼熱,傷口這麼捂著會不會發炎腐爛啊,我聽說前些年有個人就是手臂受了傷,結果後來全身都爛了,要是我也那樣怎麼辦啊?"
沈柏隨口瞎編,眼巴巴的看著顧恒舟。
沈柏的眸子水潤,像清明雨後霧蒙蒙的茶山,水汽氤氳。卻又清新怡人。
顧恒舟知道這人是故意找借口想留下自己,他其實大可以直接劈暈沈柏離開,但被這樣一雙眸子看著,顧恒舟並沒有這樣做,隻是冷淡的說:"太醫院的太醫不是江湖騙子,不會連這麼點傷都治不好。"
沈柏舉起勉強還能動的左手,認真的說:"可是顧兄,我這隻手的傷口好癢啊,我覺得傷口好像有蟲子在咬,會不會長蛆了?"
這句話說出來,沈柏被自己惡心到了,偏頭幹嘔了一下。
顧恒舟走到沈柏麵前,幫她卷起袖子,一點點解開紗布。
左臂的傷口有點深,足有五六寸長,傷口認真清洗過,灑了止血消炎的藥粉,藥粉已經被血水全部浸染,最後一層紗布被血水黏住。
怕沈柏喊疼,顧恒舟抬頭想讓她忍一忍。不經意撞進一雙彎如月牙的眸。
沈柏眉眼含笑,傻樂的看著他,好像他不是在幫她查看傷口,而是送上門來讓她占便宜的。
月光輕柔如紗,顧恒舟垂下眼眸,低聲說:"別喊,我要揭紗布了。"
說完用力撕開紗布,原本已經止住的血重新湧出來,沈柏咬牙低低的哼了一聲,呼吸變得急促。顧恒舟掀眸看她,她的眉頭疼得擰成麻繩,沒了笑意,又變成太學院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
顧恒舟從旁邊拿了帕子幫她擦掉傷口的血,把自己拿來那瓶藥灑在傷口上。
這藥是陛下親賜到國公府的,止血消炎的效果最好,還有除疤的功效,顧廷戈從來不用這些,這麼多年,整個國公府也隻攢了十瓶,這次周玨和沈柏一人就得了一瓶。
畢竟是禦賜的好藥,藥粉一撒上去,沈柏便感覺到綿延的疼痛被怡人的清涼取代,而且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忍不住說:"顧兄,這藥好香啊。"
顧恒舟沒吭聲,重新把紗布纏上,最後打結的時候,動作放輕,沒再勒疼沈柏。
沈柏得寸進尺,把右邊胳膊往顧恒舟眼前送了送:"顧兄,這個胳膊也疼。"
顧恒舟掀眸沉沉的看著她,沈柏連忙改口:"我突然覺得不怎麼疼了,顧兄你別急著走,跟我說會兒話唄。"
顧恒舟把藥放到桌上,掀眸冷漠的看著沈柏:"你自己躺床上睡還是要我把你劈暈?"
"我自己可以!"
沈柏連連點頭,兔子一樣躥回床上躺好。
窗口傳來啪的一聲輕響,顧恒舟離開了,沈柏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強著脖子看向窗戶,那裏再沒有顧恒舟的身影,隻餘下一片輕柔的月光。
沈柏試探著喊了一聲:"顧兄,你真的走了嗎?"
四周安安靜靜,沒人回答她。
沈柏舔舔唇,唇角重新上揚。
她果然沒有喜歡錯人呢。
不知是不是那藥有助眠的效果,沈柏一夜好眠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如果不是肚子餓得太厲害,她覺得自己可能會直接睡到下午。
兩隻手都疼得沒辦法用力,沈柏躺在床上幹吼:"人都上哪兒去了,什麼時辰了,還不進來伺候小爺洗漱更衣?"
吼完,房門被敲了三下,門外的人輕聲問:"少爺,要洗漱更衣了嗎?"
"準備吃的,小爺要餓死了。"
沈柏懶懶的說,房門被推開,進來除了平日伺候的小廝,還有個穿著太傅府家丁服的白淨少年,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三四,身子骨比沈柏壯實多了。麵相一看就是個忠厚可靠的。
沈柏自小就不怎麼和人親近,沈孺修給她配了小廝,但那小廝也隻是守在院子裏,沒有沈柏的允準,不得進入她的房間。
這個小孩兒是個生麵孔,怎麼敢直接進來?
沈柏噌的一下坐起來,小臉緊繃覆了寒霜:"誰讓你帶他進來的?"
少年沒有被嚇到,鎮定的把水放好,然後掀了衣擺,恭恭敬敬的在沈柏麵前跪下,旁邊的小廝立刻道:"回沈少爺,此人名叫李杉,生來便是個啞巴,他家裏人原想送他進宮伺候,但內務監檢查完不肯收他,他命根已廢,太傅大人見他可憐,便將他買回來讓他以後貼身伺候少爺。"
一個被廢了命根還天生不會說話的啞巴,簡直像是專門為了伺候沈柏而生的。
天底下竟然會有這樣湊巧的好事?
沈柏一臉狐疑,目光如刀,從李杉身上一寸寸掃過,帶著威壓和審視,李杉安安靜靜跪在那裏,一動不動,反倒是平日伺候的小廝看得暗暗心驚:少爺進了校尉營一趟,眼神怎麼看著比老爺還要犀銳叫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