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靈夢(三)(1 / 3)

"夫人!"

葉嬤嬤和綠尖衝過來扶住沈柏,沈柏緊緊抓住那個黑袍男子,張嘴想說話,意識卻陷入無盡的暗黑深淵。

再度醒來,沈柏躺在床上,綠尖跪在床邊,眼睛哭得像兩個核桃,見沈柏醒來,立刻大喊:"醒了醒了!夫人終於醒了!"

葉嬤嬤衝進來,隔著屏風,沈柏聽見顧廷戈沉沉的說:"醒了就好,這些時日柏兒好好在屋裏將養身子,其他事我會替她做主的。"

顧廷戈說完便走了,葉嬤嬤的眼眶也是紅的,站在床邊安慰沈柏說:"夫人別生氣,老爺是站在夫人這邊的,雅芝院的人都受了責罰,以後再沒有人敢在夫人麵前耍心機了。"

都受了責罰?

為什麼要罰他們呢?她身子重,沒辦法操持宴席,蘇瀲秋不僅幫忙做了,還做得很好,她不是應該感謝這個好妹妹嗎?這要是傳出去像什麼話?

沈柏想坐起來,葉嬤嬤和綠尖都把她按住,綠尖哭著哀求:"夫人,你千萬別亂動啊,那些賤人做的好事,等將軍回來一定會查清楚的,夫人先養好腹中的孩兒才是。"

葉嬤嬤比綠尖冷靜,溫和的說:"將軍寵愛夫人,對夫人腹中的孩子也充滿期待,夫人萬不可因小失大。"

兩人平日也很關心沈柏的身體,卻不會像現在這樣緊張,沈柏敏銳的問:"孩子怎麼了?"

綠尖哭得說不出話,葉嬤嬤歎了口氣說:"夫人鬱結在心。受了刺激,昨日嘔了血,連帶著腹中胎兒也動了胎氣,大夫說了,夫人這些時日一定要放寬心,養好胎才行。"

動了胎氣?

沈柏伸手撫上肚皮,似是為了回應,腹中胎兒踢了她一腳,隔著肚皮,那一腳穩穩落在她掌心,有點癢。

沈柏心頭大震,突然意識到動了胎氣的意思是,她差點失去這個孩子。

這可是她十月懷胎的骨肉啊,她怎麼能因為別的什麼人失去這個孩子呢?

沈柏放鬆身體躺下,對葉嬤嬤和綠尖說:"你們放心吧,這些時日我不會再出院子的,外麵不管發生什麼都和我沒關係,我會好好養著這個孩子,讓他健健康康的降生,等夫君回來的。"

聽沈柏這麼說,葉嬤嬤和綠尖就放心多了。

兩人又說了許多寬慰沈柏的話,伺候沈柏吃完東西,又幫她按摩了一會兒,見她困了才離開。

沈柏打著哈欠睡下,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在看自己,費力的睜開眼睛,發現是昏迷前接住自己那個黑袍男人。

這次她看清楚了,男人臉上戴著一個很奇怪的麵具,那麵具像長在他臉上的,一半笑著,一半悲苦。

沈柏覺得這麵具很眼熟,腦子裏卻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沈柏沒有從男人身上感受到敵意,卻還是本能的托住肚子,警惕的看著男人問:"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將軍府?你想要什麼?"

男人沒回答,看著她的眼神很是複雜,沈柏分辨不出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氣氛正微妙著,一串空靈清脆的笛聲傳來,沈柏來不及說話便陷入沉睡,黑袍男人眼睛一眯,扭頭奔向雅芝院。

還是白日,雅芝院外守著侍衛,裏麵還有丫鬟婆子在說話,男人如入無人之境,直接進了蘇瀲秋的房間。

屋裏,蘇瀲秋隻著裏衣裏褲,披著頭發坐在床上,見到顧恒舟,素手一抬,手裏的翠笛如煙消散。

她歪著腦袋,風情萬種的拋了個媚眼。笑著問顧恒舟:"既然進來了,怎麼不直接告訴她真相?"

顧恒舟不答反問:"你想對她做什麼?"

蘇瀲秋嗬嗬的笑出聲,無辜道:"什麼叫我想對她做什麼,靈夢可是她獨有的天賦,隻有她自己能發動,若她不想入夢,誰也不能讓她入夢。"

顧恒舟抿唇,手腕一轉,手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劍,寒氣逼人。

蘇瀲秋一點也不害怕,反而露出嘲諷之意,幽幽地說:"你不帶她出去,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化解靈夢吧?你要是殺了我,她就會永遠被困在這個夢裏,再也無法解脫,你可想好了。"

蘇瀲秋無所畏懼,光明正大的威脅,顧恒舟不為所動,提劍走到床邊,蘇瀲秋繼續說:"其實她如果一直留在這裏也有好處,這樣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她麵前,一直陪在她身邊,不是嗎?"

顧恒舟不說話,抬手將劍橫在蘇瀲秋脖子上,劍刃極鋒銳,他還沒有用力,蘇瀲秋的脖子上便出現一道豔麗的血痕,聞到血腥味,他臉上的悲喜麵立刻發出尖叫和狂笑,那聲音尖銳刺耳,饒是蘇瀲秋也被吵得皺了眉。

她伸手抵著顧恒舟的胸膛,輕聲說:"靈夢會將人心底的執念放大,有的人貪慕虛榮繁華,在夢裏就能左右逢源。醉生夢死,有的人喜歡功名權勢,在夢裏就能建功立業,揚名立萬,你猜,沈柏的執念是什麼?"

沈柏的執念是嫁給顧恒舟,給他生兒育女,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但這裏麵不應該出現蘇瀲秋。

顧恒舟手上用力,劍刃切入蘇瀲秋脖子兩寸,傷口已經有些深了,若是有其他人在肯定會驚愕,因為蘇瀲秋脖子上隻有一道紅痕,並沒有流血出來。

蘇瀲秋好不害怕,也感受不到痛,她的眉眼慢慢變換,很快變成東方夢晚的樣子,東方夢晚勾唇笑得冷豔,意味深長的說:"你應該聽說過,靈夢會讓人夢想成真,你想在這裏殺我很容易,但你難道不好奇她腹中懷的是什麼嗎?"

顧恒舟危險的眯起眼睛,終於開口,冷冷的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他的聲音沙啞極了,這會兒卻夾雜著關心和怒氣。

都變成這樣了,他還是這麼愛她呢。

進來之前和尚難道沒有告訴他,心中執念越強,受靈夢的控製就會越大嗎?

蘇瀲秋彎眸笑得更歡,在顧恒舟說話的瞬間,她眸底溢出一縷黑絲,筆直的鑽入悲喜麵中,顧恒舟渾身一僵,蘇瀲秋推開脖子上的劍,神態自若的在脖子上抹了一下,脖子上的傷痕立刻消失不見。

她傾身湊到顧恒舟麵前,蛇一般舔了下他的脖子,蠱惑道:"顧兄,我不要你變成這樣,你回來好不好?"

顧恒舟抓緊手裏的劍,試圖抵抗,神智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控製,許多被他刻意塵封的記憶洶湧而來。

他想起活著的時候在太學院看著沈柏總是跟人打架,還瞞著夫子他們逃學,她的武修在太學院總是排在中下,連太學院的牆都翻不過去,有好多次都是他幫忙掩護才沒有被夫子發現。

他是太學院最循規蹈矩的人,誰也想不到他會在暗中幫沈柏打掩護讓她逃學,不過沈柏很聰明,過了幾次便回過味來,不過她也不敢真的來問,隻是每次逃學出去看見什麼新鮮有趣的小玩意兒,就會多買一些偷偷放進他的課桌裏。

這種互動別人都不知道,隻有他們兩個知道,讓他有種隱秘的占有感,就像隻有他知道她的秘密一樣。

他知道沈柏的秘密是在很意外的情況下,那個時候他已經提前學完太學院的學業,準備提前休學去靈州赴任,那天午後,他找夫子談完話回家,半路發現沈柏又從太學院偷溜出來,偷偷摸摸進了賭坊。

那個時候他和沈柏的關係一般,甚至有點討厭沈柏咋咋呼呼的模樣,他本來不想管的,但想到那種地方龍蛇混雜,沈柏這小身板兒說不定會出什麼事,鬼使神差的便跟了去。

沈柏跑得快,他又對那種地方不熟,找到沈柏的時候,沈柏已經因為出老千被人逮住了。

賭坊的人要宰了她的手以示懲戒。他遠遠看著,打算先嚇她一番,免得她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沈柏巧舌如簧,為了保住自己的手,爺爺都叫了,對方被說動,要她喝一壇酒賠罪。

沈柏立刻點頭答應,等她喝完一壇,那群人卻反悔了,沈柏那時喝得醉醺醺的,無力反抗,眼看要吃虧,他才動手把人解救出來。

他本來是想直接把她送回太傅府,讓沈太傅好好把她教訓一頓的,但沈柏趴在他背上哭得稀裏嘩啦,他心一軟,還是把人背回國公府,嫌棄她那一身酒味,直接丟給顧三顧四把她洗幹淨,她卻像待宰的豬一樣拚命掙紮,他被氣得不行,黑著臉把人丟進浴桶,強行脫了她的衣服,碰到一手綿軟後,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