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晚上,但周圍人也不少,呂秀嚇得抱住周玨的脖子,正想讓他放自己下來,周玨低聲說:"把心放到肚子裏,我看誰敢說半句閑言碎語。"
他的語氣很沉,大統領的威怒毫不掩飾的顯現出來,霸氣十足,讓人不能抗拒。
呂秀感覺到他有點生氣,乖乖的靠在他懷裏沒有動彈。
周玨把她帶回營帳,放到床上,點了燈,讓外麵的親兵送熱水來。
呂秀半邊臉都是腫的,這會兒還火辣辣的疼,張夫人那一下用了全力,之前兩人都沒注意,這會兒安靜下來,周玨才發現她唇角掛著一絲紅痕,出血了。
周玨的眼神瞬間變得陰戾,很是懾人,不過呂秀沒覺得害怕,她很清楚,他是心疼她才會露出這樣一麵,並不是要傷害她。
親兵很快送來熱水,周玨擰了帕子遞給呂秀,說:"先熱敷一下。"
呂秀乖乖用帕子捂著臉,周玨從床頭的包袱裏拿出早就備好的外傷藥。
熱氣蒸騰緩解了臉上的痛意,呂秀舒了眉,周玨站在她麵前看著她,過了會兒問:"周夫人闖進營帳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呂秀如是說:"我剛回去,正在跟姐姐和公主說話,周夫人突然就衝進來了。"
周玨想了下。從帳門口到她們當時待的距離至少還有七八步,這個時間換成他,別說讓張夫人甩巴掌了,他早就一腳把人踹出去了。
他知道呂秀沒功夫,卻還是忍不住說:"你打不過還不知道躲?"
呂秀也知道自己反應有點遲鈍,赧然的說:"事發太突然,我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次就不會這樣了。"
下次?
哪裏還能有下次。
周玨繃著臉,估摸著帕子不熱了,拿過來又擰了一次,親自幫呂秀捂著,悶悶的說:"等你做了周夫人,不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
呂秀笑彎了眸,柔柔的說:"好。"
周玨的神情緩和了些,幫呂秀熱敷完,找了消腫止痛的藥膏給她抹上。
他的指腹粗糙,全是練武磨出來的繭子,揉在臉上有酥酥麻麻的細微癢意,呂秀臉熱,好在這會兒也沒有太明顯的差異。
知道呂秀還沒吃東西,周玨又讓人送了吃的來。
吃飯的時候呂秀發現左臉口腔內壁破了口子,舌尖一舔還有血腥味兒。
她不敢用那邊吃飯,隻用右邊牙齒咀嚼。
周玨還有事,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呂秀正好吃完,他走到桌邊,低聲對呂秀說:"回去好好休息,我不會留後患,張家和白家的人以後不會再有機會找你的麻煩。"
這話聽起來像是要把張家和白家斬草除根,呂秀擔心鬧出來的動靜太大影響會不好,剛要說點什麼,周玨搶先道:"我有分寸,你不必擔心。"說完抬手揉了揉呂秀的腦袋,呂秀也隻能把擔憂都咽下去。
既然他說有分寸,她就該相信他。
這次周玨親自把呂秀送回營帳。
第二天狩獵開始,張浩的事並沒有過多的宣揚出去,周玨也隻負責維持秩序,沒再參與其中,為期三天的秋獵,最終以衛家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郎君拔得頭籌。
這位小郎君才十五,是衛家旁支的一個小孩兒,趙徹重新重用衛家後,他才被送到瀚京,在太學院修習。
他的騎術和箭術都沒有很突出,但頭腦相當聰明,一個人布下很多陷阱,不僅獵得最多的獵物,還獵了一隻火狐。
火狐難得。是極好的彩頭,趙徹給他很重的封賞,然後把火狐賜給趙明熙。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次秋獵是為了什麼,火狐一出,大家多半猜到這狀元郎隻怕要落到衛家了。
不過聖旨還沒真的下來,誰也不知道後麵還會不會生出什麼變故來。
秋獵圓滿結束,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返回。
第二天,皇後娘娘親自替呂秀和周玨賜婚的消息傳遍瀚京的大街小巷。
周玨吃過午飯就讓人把聘禮抬到呂秀住的院子。
聘禮一共有十二箱,全是用楠木箱子裝的,外麵係著紅豔豔的綢子,繞著瀚京的主城道巡遊了一圈,讓所有人都看見,周大統領是如何風風光光求娶呂家姑娘的。
聘禮很足,堆了滿滿一屋子,行動都不方便了。
呂青青比呂秀高興多了,清點了聘禮,讓呂秀和自己一起回吳家住,這個小院子就專門用來放聘禮。
呂秀去呂家住了一天,相府就派人來請呂秀,相府小小姐馬上要擺滿月酒,孫氏剛出月子,沒什麼精力,要呂秀幫幫忙。
呂秀從呂青青那裏討了些經驗,立刻去了丞相府。
之前沈儒修做壽府上的下人已經有經驗了,而且滿月酒請的人沒那麼多,事情進行得比呂青青想的要容易。
滿月酒當天,下人送來華美的衣裙讓呂秀換上,呂秀先去惜若苑看孫氏,然後才幫忙抱著沈迎春一起去宴廳。
今天周玨休沐,和周德山一起來赴宴。
沈迎春年紀小小,一點也不認生,咧著嘴笑個不停。眾人看著很是喜歡,紛紛拿出隨身的小玩意兒給她。
她身上戴著沈柏從邊關送回來的長命金鎖和銀手鐲,相當貴氣,衣服則是穿的呂秀特意讓店裏繡娘做的,精致可愛,沒一會兒便收獲了一大堆東西。
她瞌睡比較多,轉了一圈便打起哈欠,有呂秀在,孫氏便不應付這些人,帶著沈迎春回去休息。
呂秀待了會兒客,下人過來引她去沈家宗祠。
沈儒修已經在裏麵了,呂秀在門口停下,沈儒修看著她說:"你父母早亡,族中也沒什麼親人,按照陛下的意思,是想讓你進我沈家門,冠我沈家姓,其中緣由想必你也清楚,若是按照陛下之意,日後你雖然能得相府庇蔭,卻也要承受很大的非議,如此你可還願進來?"
趙徹的聖旨已經下了,無論呂秀願不願意,都事成定局,但沈儒修還專程問這麼一句,呂秀很感動。
她端端正正的福身,向沈儒修行了女兒家的禮,柔聲道:"姓名隻是一個稱呼,最重要的是心中坦蕩,為人磊落,不傷天害理,呂秀願入沈家門,奉沈家先輩為尊,守沈家家規,謹言慎行,絕不做辱沒沈家門楣之事。"
呂秀的聲音雖柔,但語氣非常堅定,看得出是沉得住氣又扛得住事的人。
沈儒修很欣慰,溫和的點頭,呂秀跨進沈家宗祠,下人立刻送上香,呂秀恭恭敬敬給沈家的列祖列宗上香,然後跪下磕頭。
沈儒修不是喜歡繁文縟節的人,認祖儀式相當簡單,呂秀磕頭的時候,沈儒修在旁邊細細的跟沈家先輩介紹呂秀。
他對沈柏虧欠頗多,如今又得了一個女兒,提起呂秀的時候,聲音很慈愛。
呂秀對自己父親的印象不多,這些年跟沈儒修接觸了不少,從他身上能感受到父親的寬厚和安全感。
磕完頭,沈儒修把呂秀拉起來,說:"陛下對呂家有心結,你不要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你馬上就要嫁進周家,隻是借沈家的名義造個勢,以後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就好。"
呂秀點頭說:"義父所言,秀秀必定銘記在心。"
沈儒修點點頭,有些感慨,雖然呂秀今天才正式認他做義父,一想到她馬上要嫁人了,他也還是很不舍。
總有種養女兒都是在白勞累的感覺。
平複了情緒,沈儒修把呂秀帶回席間,當著所有賓客的麵宣布認了呂秀做義女。
當天呂秀沒有回吳家。沈儒修直接派人去吳家幫她收拾了行禮。
呂青青雖然是呂秀的姐姐,但呂秀在吳家出嫁還是有些不妥,如今做了沈儒修的義女,自然要在相府備嫁。
相府的麵積不大,沈儒修讓呂秀暫時住在沈柏的書韻苑。
第三天,內務府的人也送來許多封賞,還有上好織錦做的大紅嫁衣,上麵沒有圖紋,按照慣例,要呂秀自己繡。
春靈也跟著來了相府,成天歡喜的不得了,呂秀也不出門,除了去陪孫氏說話,就在屋裏待著繡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