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周沉著臉,一言不發,心想自己身邊的這兩位同僚,好像都在有意無意地,替方逸開脫。
方逸臉上泛起淡淡笑容,卻是連連搖頭,“兩位大人此言差矣,此事無關他人,乃是本官下令,命他們在米糧中摻加麩皮,糠皮以及少量沙子,此事,是本官做的!”
此言一出,孫承宗,亓詩教兩人齊齊色變!
心想這個方逸,看來是嫌事不夠大啊,自己兩人好容易替方逸找好借口,勉強能把此事遮掩過去,沒想到方逸卻不領情,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居然主動承認此事是他所為!
方逸這邊寸步不讓,那邊的黃道周也是個霹靂火爆的脾氣,雙方一時針尖對麥芒,劍拔弩張。
亓詩教禁不住絕望地閉上了雙眼,心想自己今出門,一定是沒看黃曆。
聽了方逸的話,黃道周一瞪眼,便要發作。
誰知就在此時,方逸卻再度冷笑了一聲,“永定門災民眾多,遠遠多於其餘兩門,本官不在裏麵摻麩皮,糠皮,如何能支撐的了這麼多!”
“本官總共手頭才五千石糧食,不添加這些麩皮糠皮進去,隻怕早在五六日之前,這些糧米便全部消耗殆盡!”
方逸望著黃道周,麵露譏諷之色,“到時本官手頭沒了糧食,莫非黃大人還能給本官弄到糧食不成?黃大人此舉,豈非是站著話不腰疼!”
“麩皮糠皮價格雖廉,但也是本官自掏腰包,花費真金白銀購買,本官原本不打算出此事,隻是黃大人既要冤枉本官,本官也隻得將此事出,澄清真相!”
亓詩教一臉欽佩地望向方逸,想起自己剛才對方逸的誤解,他的心裏也有些慚愧。
孫承宗望著方逸,眼中露出異彩。
黃道周聽了方逸的話,身子頓時便一晃,隨即他的臉色漲得通紅。
方逸一席話,有理有據,無懈可擊,黃道周一時語塞,心想莫非真是自己錯了?
不過轉念之間,黃道周突然心中一動,頓時便恢複了幾分自信,“嗬嗬,方大人果然是巧舌如簧,老夫剛才差點就被你給瞞過去了!”
“摻麩皮,糠皮也就罷了,倒也可以自圓其,但你命人往裏麵摻沙子,又是何意?”黃道周聲色俱厲地問道。
方逸頓時便輕笑一聲,“不摻沙子,那豈不是誰都能來吃了麼?摻沙子,是為了降低粥的品質,趕走那些愛貪便宜之人!真正的災民,隻求有一口飯吃,能活下去,他們又豈會在意麩糠和一點點沙子!”
“朝堂諸公的初心,無非就是想辦法讓這些受兵火荼毒的百姓活下去,本官如今做的,不就是這種事麼?”
聽了方逸的話,黃道周無言以對,他的臉通紅通紅的。
方逸深深地看了一眼黃道周,又道:“做清官難,但做一個比奸臣更奸的清官,卻更是難上加難!隻有一腔正氣,是做不成事的,黃大人!”
黃道周頓時如遭雷擊,身子猛地一震。
隻是略一細想,黃道周頓時便驚出了一身冷汗來。
一旁的孫承宗和亓詩教,此刻也陷入了沉思,顯然方逸剛才的那句‘清官要比奸臣更奸’的話語,對他們也是深有觸動。
片刻之後,黃道周突然上前一步,來到方逸麵前,深深彎腰施了一禮,“老夫愚鈍,承蒙方大人教誨指正,黃道周,拜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