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合奏(1 / 2)

簫可能是中國最古老的的樂器了。簫的古體字從“鳥”,而我國考古挖掘裏麵最古老的樂器就是用鳥骨製造出來的骨笛。

今日的簫多為八孔,因為這樣吹奏起來可以更加婉轉,可以從容地應對轉調和半音。但是在十二平均律剛剛發現的此時,楊淵手上的竹簫還是傳統的製法。

簫聲一起,周圍士人對視一眼,紛紛手上抄起家夥,琵琶、竹笛、琴、箏、瑟,不過第一個應和的是鼓。

楊淵所吹的開頭,是今日名為“春江花月夜”的曲子。不過它本來有個更古老的名字,潯陽曲。

所謂“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這首曲子原本對應的是白居易的“琵琶行”,主要用到的樂器也是琵琶。

到了後世,不知道什麼緣由改稱為“春江花月夜”了。

楊淵以簫音起了個頭後,便將竹簫按下,側耳傾聽著撥弦樂器們的和鳴。

曠社本質意義上來說,類似後世玩音樂的愛好者們,不過儒家士大夫們幹什麼都會給自己安一個為國為民的正能量口號。

《春江花月夜》的長度並不算長,不過一會,全曲就演奏完畢。

而在演奏的這不到十分鍾裏,楊淵成功的將自己逼出了眼淚,想著家裏那六十枚製錢的悲慘命運,熱淚奪眶而出。

這一哭,自然頗讓曠社的其他仕子驚訝,不知道楊淵這是唱的哪一出。

“潛之兄,這是……”

幾番眼神交錯,還是江畑輕聲問道,讓楊淵的演技找到了一個展示的窗口。

“唉,倒是叫諸位笑話了,一時間觸到心頭,有些難受。”楊淵拿袖口擦了擦眼淚,向著周圍的其他人說道。

“哪裏。”“豈敢。”“潛之兄為樂音所動,本來就是吾輩本色。”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蒼天悠悠,此為君乎?”楊淵環顧一下四周,掉了一下書袋。

此乃《詩經·王風》裏麵的一首,講的是西周王都淪陷於犬戎之後,某位經曆此亂的士大夫重新經過昔日的王都,看到昔日宏偉的宗周之城廢墟上已經長出了青色的麥苗,不由得悲歎家國興亡。

在座的各位都是聞弦歌而知雅意,終於明白了自家這位帶頭大哥要把事情往哪裏引。

“如今天下喪亂,去年流賊與官軍隔漢水對峙的光景,諸位還沒忘記吧?”

“左光先收了我家三千兩白銀的報效,怎麼能忘?”江畑咬著後槽牙說道。

“我家也交了一千兩。”楊淵跟在後麵加了一句。

楊家再怎麼說也是老牌子的東林,朝中還有王應熊這尊大神,左光先不能做的太過,江家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有錢而無權,那自然要被左總兵狠敲竹杠了。

左光先崇禎二年到延綏鎮訓練火器,此後成為洪承疇的心腹愛將,他要是豁出臉敲竹杠,陝西三邊之內不在乎的人不多。

更何況當時漢水對麵有李自成、張獻忠這樣的“巨寇”幫忙做宣傳。

“若是他們能把流寇剿了,那咱們也不說什麼。”楊淵很有階級自覺地說道:“別說是一千兩,就是一萬兩、十萬兩,咱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報效皇上,大明養仕二百餘年,仗義死節咱們都不在乎,更何況這些浮財?”

如果真的要仗義死節,楊淵估計在座的各位都會比較在乎,不過現在不是不用嗎?那下麵自然都是堅貞義士了。

“從崇禎二年開始,這流寇剿了六年了,王嘉胤死了,後麵還有紫金梁,紫金梁死了又有高迎祥。現在高迎祥是沒死,等他死了又出來誰?”

楊淵擦著眼角的淚水:“官兵咱們是指望不上了。以前瑞王在咱們漢中,他老人家是萬曆親藩,當今皇叔,誰也不敢出什麼差錯。現在瑞藩去了重慶,這漢中就是一塊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