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個四爺。”
搖天動清了清嗓子,往吳典吏旁邊的地上吐了口濃痰。
一縣之中,以知縣為首,縣丞次之,再下又有主簿,典吏在縣衙之中,威權排在第四位,故而鄉間稱之為四爺。
對這等樣人,搖天動自然是瞧不起的,鄉間小民誰沒有受過這等綠豆官的欺壓?若論作惡,十個朱由檢綁在一起也不如一個小吏來得直接。
聽了搖天動的嘲諷,吳典吏也不說話,隻是默默磕頭。
“行了,也別大王大王的亂叫,念叨念叨,對麵是哪一路的神仙?”
搖天動看著壻水對岸的那些白襖眼皮直跳。
“回稟將軍對麵是洋縣楊家的鄉兵,領頭的是在籍官紳楊世祿的第三子楊淵。”
楊世祿,搖天動胸膛裏的一團火差點炸起來。
真是冤家路窄。
“楊家的老三嗎?”搖天動看了一眼地上的吳典吏:“這麼說,你是得罪了楊家讓他們送過來的?”
“學生得罪了楊家,他們要借刀殺人。”
吳典吏說道:“對岸隻是剛募了不到兩天的莊稼漢,全軍不到五百,軍中更沒有什麼火器,將軍要破他們易如反掌。”
“你怎麼得罪楊家的?”
“洋縣知縣詹時雨冥頑不靈抵抗義軍,派小人去楊家募捐,楊家捐出來紋銀一萬兩,現在都存在洋縣城裏。楊家便恨上了小人還有知縣詹時雨。”吳典吏現在也是破罐破摔什麼話都往外甩。
縣城裏的妻兒他是顧不上了,如果眼前這個流賊頭子能打破洋縣,那一家就接著團圓。若是流賊不打洋縣,那吳典吏也準備跟著他們一起走。
楊淵那廝雖然可恨,卻沒有說錯,自己得罪了楊家,要在洋縣待著那真是步履維艱,倒不如索性從了義軍,看看能不能混一個出身。
至於妻兒,隻要自己在,妻兒那不是想要就能有麼?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吳典吏撿著後麵這句念了兩遍,定了定自己的心神。
“不到五百人?”
搖天動對銀子並不是很看重,那東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禦寒,除了對官兵用誘敵計策的時候管點用,對於自家的這支義軍來說真的沒啥用。
搖天動甚至會刻意避免讓手下的親衛手裏有特別多的銀子,財產會動搖親衛們的鬥誌,有些人甚至會帶著銀子逃亡。
比起洋縣裏的銀錢,搖天動更看重的是情報。
“對岸隻有不到五百鄉兵,還是新編練不久的?”
搖天動看著對岸,語氣略微有些變化。
“絕無差錯,為了這支鄉兵,洋縣知縣詹時雨跟楊世祿還起了衝突,小人聽說詹時雨把楊世祿關進了大牢之中。”
搖天動對楊家與官府之間的那些破事沒什麼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如果對麵隻有五百倉促而成的鄉兵,那麼過河就要容易多了。
“你倒是有什麼就說什麼?”搖天動話鋒一轉:“不過老子可信不過你這個狗官。”
吳典吏立即磕頭如搗蒜一般。
“小人所言句句是實。”
“來人,先把這廝拖下去賞他八十鞭。”
搖天動擺了擺手,令周圍的護衛將吳典吏拖下去,一時之間後麵響起了一陣陣哀嚎聲。
“掌盤子的信不過那個狗官?”
旁邊一個親將問道。
搖天動瞥了他一眼,這倒是個有心人。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等舌頭帶來的消息,先信一半,等他吃完了鞭子,再問一遍。”
搖天動警醒著旁邊的親將:“等四娃子去上麵打聽完了消息,回轉過來,兩相對照,這才算好做判斷,懂了麼?”
“俺倒是覺得這個狗官說得多半是真的。”
“我也覺得他說的是真的。”搖天動提著鞭子皺著眉頭看著河水對岸。
“那掌盤子的為何還要賞他一頓鞭?”
“老子看見他心裏麵有些不爽利。”搖天動琢磨了一下:“你帶二十騎去趟西邊,找找會駕船的,再從黃龍那邊要些船隻。”
“掌盤子的意思是?”
“姓吳的不是說對麵都是些莊稼把式麼?今晚咱們去驗一驗。”
在河水對岸的壻水鋪,楊淵也在做著布置。
“咱們總共五百來人,一共分成兩組,國瑞叔你帶一組二百人,先守著河岸邊上,我領剩下的二百人休息,餘下一百人作為後隊。”
楊淵周圍隻剩下楊峙、楊國瑞,已經一旁的薛旺。
“船隻和門板點出來多少?”楊淵問著旁邊的薛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