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的騎兵們已經列隊完畢,蠍子塊帶著麾下的五百精銳列陣在最前麵,在他身後大約五十步的地方,轟塌天領著五百騎兵列為第二陣。而惠登相則同他的三百騎兵跟在最後。
蠍子塊牽著戰馬,他的左右都是他的衛士們,他輕輕拍了拍戰馬的脖子,拽著韁繩步行向前。
他抬起頭看看天上的日頭,太陽已經離開了地平線有一段距離。
時間是個很重要的因素,到了正午時分,太陽就會爬到正南方向,那個時候位於北方的義軍戰士們就要逆著陽光同官軍交戰。
蠍子塊看了看馬鞍旁的弓箭,踩著旁邊的馬鐙腿上略一用力,翻到了馬鞍上麵。
戰馬愉悅的打了一個響鼻,興奮地左右踱步。
蠍子塊踩著馬鐙立起,一隻手捉著韁繩,眼睛掃過周圍的戰士,他將手頭的馬鞭舉起,然後向下一揮。
啪。
馬鞭抽破空氣,發出一聲銳響。
蠍子塊重新坐在馬鞍上,兩腿稍微用力,戰馬邁著小步緩緩向前。
周圍的騎手們跟上了他的戰馬,五百名騎手列成三排,馬蹄帶著點點黃土不斷向前。
轟塌天看著蠍子塊緩緩搖動的旗幟,牽著自己的戰馬緩緩向前行進了幾步。
這第一陣是屬於蠍子塊的,他和惠登相要做的就是等待。
蠍子塊輕輕俯下身子,從馬鞍旁的弓囊內取下強弓握在手上。
戰馬的起伏讓他感覺到了一陣興奮,他看著前方屬於明軍的紅旗,他曾經也在那麵旗幟底下奮戰過,現在輪到他來奪取那麵紅旗了。
蠍子塊已經能夠看到前方明軍的橫列的步兵旁牌,以及在竹製立牌後麵聳立著的槍鋒。
這是一種竹子製造的大型盾牌,靠著木杆的支撐獨立的立在地上。北地邊軍所用的大多是木製,這支來自南方的明軍所用的卻是竹製。
他並沒有加大馬速,而是保持著現有的速度漸漸向前。
距離越來越近,三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蠍子塊敏捷地將左手強弓橫過。
取箭,彎弓,撒放。
弓弦發出一聲低鳴,羽箭穿破空氣,向著楯板後麵的明軍飛射過去。
蠍子塊將戰馬一帶,義軍的騎手們紛紛向著自己的右側開始奔馳。
義軍的騎手們大多是左手持弓,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無法射擊位於自己右側的目標,蠍子塊將隊伍從往右邊橫過,就是讓明軍的營地位於自己的左側射擊範圍之內。
雷時聲騎著馬站在明軍步兵的正中間,他的身後就是他的將旗,寫著“湖廣鎮又副總兵”的旗幟就在那裏飄動著。在他身後就是明軍營寨的營門。
他望向前方,箭矢如同細雨一般,緩緩從左邊飛來,他身周站著四個手持大盾的護衛,將他庇護在盾牌的陰影下麵。
箭矢從空中落下,紮在盾牌上麵,發出一聲聲悶響。
雷時聲握住腰間的劍柄,前方的明軍步兵不少人身上已經掛上了箭矢,發出一聲聲痛苦的悶哼,旁邊的戰友正幫著他們截斷箭杆。
他緩緩向著旁邊吩咐了一聲。
“吹號。”
這是與盧象升約定好的信號。
明軍的營盤,用的是自戚繼光改革以來通用的形式,最外麵一層都是用所謂偏廂車圍起。
偏廂車乃是一種兩輪的大車,下麵各有支撐,所謂“偏廂”,便是指這種大車的側麵有高聳的木牌作為防禦,車體上還有各色槍眼、箭孔用來發射各種遠程武器,橫則為陣,圍則成營。
這種車陣在火器時代的歐亞大陸廣泛使用,不管是胡斯戰爭中的波西米亞人,還是奧斯曼帝國的耶尼切裏新軍,亦或者在波蘭立陶宛聯邦與沙皇俄國之間左右橫跳的哥薩克,都慣用這種戰法。
盧象升輕輕捉著戰馬的韁繩,看了一眼身旁的李重鎮,這位關寧軍的副將向盧象升緩緩點頭:“標下已按撫軍大人的吩咐,命部下將一切弓矢、快槍、三眼等盡數解去,隻留刀劍長槍鐵鞭。”
盧象升點了點頭,低聲吩咐了一句:“開營。”
蠍子塊領著部下騎兵,從右側繞營而走,手上放箭不停,忽然聽得明軍營寨之中一聲蒼涼的號角,本能的感覺到一絲不對,他將馬向旁邊一勒,向著右側更遠處而去。
行走沒有幾步,明軍原本用作防禦的偏廂車忽然打開,一隊騎兵忽然殺出,他們身上衣甲鮮明,領頭的紅旗迎風招展。
果然。
蠍子塊剛剛領著騎兵繞陣而走,本意便是試探明軍此處營頭防禦如何,他看見偏廂車上各種火器並未施放,便料到此番作戰絕不會容易。
果然偏廂車打開一條通道,殺出一隊明軍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