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薑還是老的辣,顧老爺子一句沒提順嬪,反而提到了皇帝最在乎的事兒上。頓時打了皇帝一個措手不及。
他從顧老爺子踏進南書房後,一直都在想著,顧老爺子若是開口說順嬪的罪責,他該怎麼順著他的話給順嬪定個不大不小的能應付了顧老爺子和朝臣們的罪。可是顧老爺子從頭至尾,一個字沒提,反而說起了安華錦和顧輕衍的婚事兒。
這就讓他很是端不住了。
他屁股幾乎坐不穩了,醒過神來,看著顧老爺子,“您要去南陽?”
“是啊。”顧老爺子嗬嗬地笑,“聽說老親家身體十分不好,老臣打算去瞧瞧他,也多年沒見了。孩子們都大了,當年訂下婚約後,一別八年了。如今倆孩子我看相處的還不錯,事情總不能這麼拖著不是?”
皇帝不語。
顧老爺子笑嗬嗬的,“老臣知道陛下對懷安和安家小丫頭的親事兒,也是十分上心的,這麼多年,也辛苦陛下了。這倆孩子早日訂下,早日也安陛下您的心不是?再說老臣還沒去過南陽,也想順便去南陽瞧瞧。”
皇帝心中發苦,“那倆孩子,相處時日還短,兩個月前,還鬧了矛盾,打了架,小安兒還跑回了南陽,雖然朕不知她怎麼又來京了,但總歸還需要時間磨合吧?”
顧老爺子笑,“哪家的夫妻,不都是打打鬧鬧嗎?老臣剛剛來的時候,還發現了皇後娘娘等在南書房門口,難道不是與陛下鬧了脾氣打了架?陛下才不想見皇後娘娘?這天下的夫妻啊,都一個樣,未婚夫妻,也差不多。今日打,明日就好了。小兒小女,與我們也沒什麼不同。”
皇帝心中更苦,覺得顧老爺子果然是厲害的很,這是言談話語間,就將他裝進去了,但偏偏他還得順著他的話說,不能與他分辨個明白,畢竟誰都清楚今日的事兒。
他心中琢磨著,若是答應了顧老爺子這個請求,讓他去南陽,那麼,安華錦和顧輕衍的婚事兒,怕是真就沒有轉圜的餘地,板上釘釘了。
事關他坐了二十年的江山,事關安家,事關南陽軍,他對楚硯,還有立太子之心,實在不想讓他們就此結了這門婚約。
但他也不能一口回絕,這若是一口回絕,他得拿出讓顧老爺子閉嘴的誠意來。
他今日說什麼去南陽,不見得真非要去不可,無非就是借著這個,間接地給安華錦撐腰做主。
皇帝權衡再三,覺得今日關於花似玉的事兒,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得輕拿輕放了,所以,他幹脆地說,“顧老啊,朕覺得,懷安和小安兒的婚事兒,不著急,倆孩子都太年輕了。而且如今朕器重懷安,他也沒時間大婚,還是先等等,您也不急著去南陽,過了這個年再說。”
顧老爺子點頭,從善如流,“也行,聽陛下的。”
皇帝又說,“朕知道小安兒受了委屈,順嬪畢竟懷了朕的孩子。朕的子嗣雖然不少,但孩子沒落地之前,這時候也不能不顧她肚子裏的龍嗣。他犯的罪,是私心報仇,的確不可有。這樣,您看,朕將她廢了封號,如何?”
顧老爺子心下歎息,多少帝王晚節不保,當朝陛下,年輕時,雖沒有大作為,但也還算有可取之處,如今啊,真是……
他麵上不動聲色地提出,“隻廢除封號,怕是不足以服眾,陛下是天子,更該以身作則。若是人人都效仿順嬪,以私心來報仇怨,做了錯事兒,隻受些小過,那豈不是無法可依,人人不守則,而天下大亂?尤其安小郡主當初為何與順嬪結私仇?還不是為了替陛下分憂?十裏堡身為草莽,偏偏勾結六皇子和方家,其心可惡,要除南陽軍,作亂朝綱,安小郡主有功,反而因陛下愛美之心,而讓她受迫害,事情若是傳回南陽,陛下可想而知,怕是寒了邊關百萬將士的心呐。”
皇帝臉色發白,發狠地加了一句,“將順嬪廢除封號,打入冷宮養胎。”
“陛下最好再不見她。”顧老爺子是個狠人,若不是個狠人,也不會持穩顧家幾十年蒸蒸日上,在朝堂上舉重若輕,培養出個顧輕衍,以及顧家無數出眾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