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為向真想要口吐芬芳,因為烘爐房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而是侯府燒棄廢物的一間房的隔壁房,裏麵溫度很高,許多婢女都喜歡將濕漉漉的衣裳放到裏麵去,不消多久,衣裳就會幹透,方便換著穿。

三等婢女隻有兩套衣裳,尤酌是個愛幹淨的,三頭兩頭洗衣裳,洗幹淨的衣裳穿在身上,其餘一套衣裳洗了,她也不想拿在婢女房外麵的樹丫上曬,就喜歡往烘爐房鑽,要是掛樹丫上保不齊要被看她不爽的婢女整蠱一番。

犯不著啊,烘爐房裏沒有燈,每次尤酌都是偷偷摸摸進去,將她的衣裳做了不易被人看見的小記號,再和旁人的混在一起,避免被那檔子總愛找她麻煩的婢女發現,在上麵吐口水,倒餿水之類的。

她原也是想將假道士的披風洗了,往烘爐房放去,但這件披風的料子華貴,與周圍出現的衣裳顯得格格不入,就怕被人議論,所以她選擇捷徑。

還了披風不就好了,還要神經兮兮的問這問哪,披風不放烘爐房難不成還是她擰幹的,用內力烘幹這種事情這麼可能說出來。

小娘皮在心裏好一頓吐槽,樣子卻裝得滴水不漏,她跪下磕頭道歉,“公子,奴婢不知道啊,奴婢的衣裳向來都是往烘爐房裏放的,奴婢擔心您著急穿,就想著快些洗了,烘幹給公子送過來。”

向真破口大罵,“公子的衣裳披風都是要清澈的水合著皂角清洗,放到太陽下曬幹,最後用香包熏香,你把公子的披風放到烘爐房,那麼髒的地方,披風還能穿嗎!公子的披風是用上好的雲錦織就的,花了不少的人力錢力,都沒穿過一次,就被你給毀了!”

尤酌跪著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不就是件披風,要真貴成這樣幹脆就別穿了,放在神台上日日供著,也算全了這貴重。

小娘皮雙肩顫抖,垂下的眼睫生生擠出幾滴眼淚來,“那我.........賠............”

鬱肆盯著尤酌,向真在一旁繼續詐她,“你拿什麼賠?把你賣了都不夠賠的。你說說你要怎麼賠。”

“嗚嗚嗚嗚嗚嗚......”

尤酌小聲啜泣,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裝裝可憐耍耍賴皮吧。

“公子......奴婢.........”也隻敢小聲喊喊,東西是賠不起,人也不敢看,這老道士長得著實好看,有些不得已的罪孽犯一次就夠了,第二次不敢想,也承受不起。

那日她是被孫子下的藥衝昏了頭腦,誤惹了不可一世不該惹的人。

哭聲持續了好一陣,向真頭次覺得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說得一點沒錯,這個小婢女哭起來半點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她的手袖都濕了,滿臉淚痕,不過向真震驚了第二把,她生得真巧,淚水洗濯了她的臉,她幾乎真的粉黛未施,臉蛋兒看起來很有彈性,她身後有一盞燭燈,燈火給她全身隆了一層金光,眼睛哭得紅通通的,還不收聲,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正在遭受非人的拷打。

向真轉身無聲詢問鬱肆,公子,還要不要繼續試探了。

這小婢女貓大的膽子,經不住嚇又膽小,才提著聲氣罵了她幾句,就哭成這個慫樣,能是那個凶悍的江南小娘皮嗎,兩人咋看咋不像。

清默直言沒把握拿得住那個小娘皮,這小婢女莫說是清默,向真不消動手,她都能嚇暈過去了,弱不禁風的樣子。

鬱肆好整以暇,拿起筷子又吃了幾口飯菜。

向真得了授意,將人驅走,“好了好了,公子大度,不與你計較,下去吧。”

“謝謝公子,謝謝您,奴婢一定離您遠遠的,再也不來您邊上犯事兒了。”

又嗑了幾個頭,尤酌撒腿就跑。

假道士,受了她的跪恩,看她不早晚祝他折壽,最好英年早逝,撒手人寰。

適才尤酌哭得恐怖,時辰長淚水多,鬱肆的菜都冷了,向真問,“公子,屬下重新給您熱熱吧,或者換一些新菜也行。”

鬱肆也不是真的吃,不過是找用飯的借口,趁機將尤酌譴出去。

“不必。”

他本來就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不過心血來潮,幾口下肚,解了那點來潮。

向真想起正事,“依屬下看,公子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侯府上的小婢女怎麼可能會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小娘皮。

這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事情,未免太過於扯淡,公子派了那麼多人手順藤摸瓜去尋人,她要真是候府上的人,的確可以解釋為什麼撓破頭也找不到她。

江南離梁京有千裏之遠,誰會想到她躲在梁京。難道說小娘皮不知道公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