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淚自雀瑤眼角滑落,滑至唇邊,她竟笑了。
自懷中,緩緩掏出一隻白玉玨來。
那玉玨清瑩潤澤,即便是讓林成看來也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師父的玉?”莫時卻一眼認出。
林成也跟著怔了一下。
“師父這玉從不離身,為何會在你這兒?”莫時卻百思不得其解。
林成倒是想出了些眉目,就是這答案若是說出,有些大逆不道。
說來祝子安與雀瑤之間,始終不清不楚的,這些事,早已在琉璃傳開了。
太子最喜將這些消息掛在嘴邊,林成便跟著聽了些。
隻是祝二爺對她的情分若能讓她執著至此,隻怕這孩子也並非太子之後。
林成看了看李魚懷裏尚在啼哭的嬰兒,再不敢多想下去。
雀瑤已無力多解釋,隻朝伶兒輕聲道:“替我將它還了吧!雀瑤今生無福,不能……不能……”
“雀瑤,你少說點話。我答應你就是。”伶兒立刻接過那玉,將它收好。
雀瑤親眼看著她收了,才終於舒心地笑了。
雖是笑著,話卻已斷了。
再想出聲已然不能。
“雀瑤!”伶兒覺出不對,急忙又拍了拍她。
“雀瑤姑娘!”林成道,“莫時卻,快!”
莫時卻急忙查她的脈象,猛地將手抬起了。
那脈象已摸不到了。
再將手置於她鼻下,氣息也沒有了。
“沒用了。”莫時卻小聲道,怔怔地退回原處,無奈地看看手上的銀針。
“不會的!”伶兒抱緊她,伏在地上,久久直不起身。
林成試圖拉她,可伸出手來,猶豫再三,還是不肯碰她半分。
隻是於一旁勸道:“姑娘身上還有傷!”
伶兒隻不住搖著頭,絲毫聽不進他所言。
漸漸地,她也不哭了,沉默著跪在地上,獨自難受。
不是難受她的死,叫她難受的遠遠不是雀瑤一人。
掖庭,皇城,乃至整個奉陽……尊便是尊,卑便是卑。
雀瑤、母親、掖庭的奴婢下人,哪一個不是提心吊膽地活命,在這城裏苟延殘喘。
不知哪日便會沒命……
齊冰伶想著,黯然低下了頭。
林成看她那樣子,心裏愈發擔心。
她哭,她鬧,哪怕是衝出去報仇,也比這樣強忍在心裏好。
隱忍的滋味,林成知道有多苦。
林成隻陪她跪著,良久,才問:“姑娘之後,作何打算呢?”
“走!”伶兒堅定道。
較之先前更加堅定。
林成明白她是要去通州。
他還從未見過如她這般執著之人。
他也再沒有理由攔她。
林成頓了頓,朝後看去。
“李魚,去備兩輛馬車!”
“兩輛?”李魚愕然道。
“嗯,一輛送姑娘出城。”林成答。
“那另一輛呢?”
“我要入宮,麵見太後。”林成的話裏不自覺帶出恨意。
“無退,你冷靜一點。就是太子妃惹出天大的事,也要等殿下回來處理,由你出麵這算什麼?”李魚又想攔他。
“二位姑娘為了國公府已經犧牲至此,我若再隱忍下去,實非君子所為。”林成站起身,朝後走去,似是心意已決。
“今日之事,國公府任何人不得外傳!”林成朝家丁又道。
眾人答是,各自散去。獨留幾人侯在院中,隻等林成下令,將雀瑤的屍身抬走。
可林成這令遲遲未下。
他陪在伶兒身旁,偏頭看她。
她不言,他也不言。
“我已說過,公子不必如此。”伶兒道。
“我想我也與姑娘說過,不必妄自菲薄。”林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