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簡琳琅大叫一聲,跪倒在地,“你騙我!”
一雙生滿紫瘡的手顫抖著朝簡如伸來,枯瘦的手指像是彎曲的蚯蚓。
齊冰伶的劍指向她,不許她再靠近母親半步。
林成連忙過去扶住簡如,“娘娘,您撐住。”
簡如搖搖頭,望著齊冰伶堅毅背影,心中甚是欣慰。
簡琳琅一雙手停在半空,終究還是沒能再向前一步。她驀地倒在齊冰伶腳下,掙紮片刻,再也站不起來。
齊冰伶放下劍,朝後退了退,又看向簡如。
“好孩子,別過來!不要沾我的血。”
齊冰伶明白她是為了保護自己,可這不能近前的滋味,著實煎熬。
她攥緊了手,以劍撐地,跪下來。
“娘……”
簡如被林成扶起來,虛弱地癱倒在他懷裏,自腕上將銀鐲取下,遞給林成,“拿著這個,去朝暮山莊,交給掌門。如今簡琳琅已死,我也完成了暮字訣主人的使命,於山莊功過相抵。你以這銀鐲去求掌門許伶兒練習暮字訣,從此便叫她留在朝暮山莊吧。”
她說著望向齊冰伶,眼神早已不是平日的嚴肅,反而滿是愧色,“伶兒,對不起。娘不該將那些大義強加於你。長公主說得對,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該因為我的使命受到連累。是娘錯了。”
“不,您沒有錯。伶兒跟娘在一起很幸福,伶兒不能沒有娘。”
“傻孩子,娘不能陪你一輩子,有些路,遲早要你一個人去走。”
簡如拉過林成的手,認真看他,“無退,今日我將伶兒托付給你。你們兩個都要好好的。”
“臣遵命。”
“好!”簡如滿意地點點頭,再無顧慮,“你帶她走,現在就走!”
林成愣了片刻,先將銀鐲收好,而後站起來,走到齊冰伶身邊,望著她,欲言又止。
齊冰伶朝後退一步,“我不走!”
“伶兒。”他抬了抬手,忽然又放下了。他的手上沾了簡如的血,已不能再碰她。
“公主,”他改口道,“臣懇請公主跟臣離開。”
盛昌平見二人猶豫,急忙朝盛太後道:“此機會千載難逢,今日不殺公主,以後便難了。娘娘三思啊!唯有斬草除根,才能永絕後患。”
盛太後當然知道這個道理,隻是林成畢竟是她自小看大的孩子,若此時圍殺,林成也難逃一死。
盛昌平看出了她的心思,又勸:“娘娘萬不能此時心軟,公子一人性命與海宮舉國氣運,孰輕孰重?”
自然是國為重。
她身為太後監國多年,大是大非上,從沒有心軟過一次。
“修將軍,放箭!”盛太後閉上眼,再不猶豫。
“放箭!”修秦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林成和齊冰伶幾乎同時反應過來,各自揮劍抵擋。紛紛箭雨將二人分開,越離越遠。
“伶兒!”簡如驚呼,再看向盛太後,滿目淒楚,“我已讓伶兒留在朝暮山莊,不會再回奉陽,母後為何還要一再緊逼?”
盛太後懷疑地看著她,“十八年前哀家被你騙過一次,不會再上當了。她今日既然有這個膽量來盜暮字訣,日後會不會再回奉陽,誰能保證呢?”
“母後!”
盛太後不願再聽她多說。
十八年前,的確是自己信錯了人。但是身為太後,既出之言豈能更改。若是叫全天下知道她那時錯了,臉麵何存?
“放箭!”盛太後閉上眼,朝前輕輕一個揮手。
一隻箭劃破長空,自後向前,直插簡如心口。
簡如的身子晃了晃。兩行清淚徐徐垂落,仰身倒下了。